按理說岳父要剿滅海盜的事只向石田右府、關白秀家以及秀賴公本人稟明過,加藤清正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宗義智愈發懷疑清正是不是與那幫海盜有勾結。
如今岳父有難,宗義智已經顧不得加藤會不會把自己大卸八塊的事,帶著這樣的疑慮,宗義智質問清正,那些海盜的援軍是不是他叫來的。清正先是暴跳如雷地譴責他血口噴人,隨後像是為了自證清白,竟破天荒地要求宗義智帶著他的船隊去找行長……
宗義智對這個要求十分震驚,但情急之下他根本考慮不了太多,於是帶著清正的船隊回到了隱岐諸島。
還沒抵達岳父被圍的位置,宗義智就看見了許多漂浮的殘骸與屍骸……在那當中,他看見了被血染紅的小西家紋。這讓他愈發不安,催促著清正加快航速。
然而……當他們趕到那裡的時候,海戰已經結束了。
破損的船隻,斷裂的桅杆,殘破的帆布與旗幟零零散散地分佈在裸露的暗礁與周邊的海岸上,有不少漂浮的屍骸被沖刷到岸邊,其中有一些是海盜,還有不少是小西家計程車兵。
在一片巨大的殘骸中,宗義智認出了岳父的旗艦……他驚惶地在旗艦上搜尋著,既想要找到岳父的下落,又害怕搜尋到岳父的屍體……
清正和宗義智在群島周邊展開了大規模的搜尋,他們找到了幾個一息尚存的家臣,還有一些倖存的海盜。這些目擊者向宗義智講述了他逃離之後發生在這片海域的事……
前來支援的海盜趁著小西的旗艦也在暗礁密佈的海域,行動緩慢,對小西的船隊形成了合圍之勢……他們的主力迅速駛向了小西家的旗艦,而相對輕快一些的艦船則開始追殺宗義智和內藤如安。所幸先前留在群島之外的支援艦隊攔截下了追殺的敵船……
宗義智和內藤如安順利逃脫後,海盜們已經透過強大的火力擊沉了小西家的旗艦。只是……小西行長早已不在旗艦上。金蟬脫殼的行長收攏殘兵,用更加輕快的艦船拖著海盜們的船隊在中島與西島之間遛彎。只要透過西島與知夫裡島之間的海峽,就能逃出生天了。
但誰也沒想到……行長的艦船穿過海峽的時候,之前追殺內藤如安和宗義智的船隊正好一個回馬槍殺了回來……
退無可退的行長迅速和支援艦隊一同夾擊前方的海盜。雖然那幫亡命之徒很快就被殲滅,但這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讓海盜的主力追上了行長的船隊……
根據船上的倖存者最後所見……一發炮彈擊中了行長的船,無奈之下,行長只能棄船跳海。在那之後……目擊者自己也跳船逃生,由於大部分艦船都被轟擊,失去了行動能力,他試圖往岸邊遊……而他們的船長則不知去往何處。
聽到這個訊息後,加藤清正似乎不甘心宿敵就這樣死在海盜手裡,一邊借酒澆愁,一邊命人繼續在島嶼周圍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天,三天,五天……直至搜尋無果的加藤清正決心回到備中以後,宗義智依舊留在隱岐諸島不肯離去。
他找遍了每一個可能找到岳父的角落,包括那些加藤清正已經搜過的地方。他相信岳父的水性很好,絕不可能死在海裡……
第七天,宗義智在海岸邊撿到了岳父的十字架。
即便是在太閣禁教之後,那也是他時刻揣在懷裡,從不離身的東西。
他顫抖著撿起那串十字架,在海水中反複洗滌,想要確認那上面的紋路並不是岳父時常祈禱時用的那一枚……
但不論他洗多少次,十字架上的紋路都是不會改變的。
確信這枚十字架的確屬於自己的岳父後,宗義智感到一陣暈眩,他絕望地跪倒在了沙灘上。
上帝啊……我該如何回去告訴瑪麗亞?
小西行長陣亡的訊息和他的護身符一起被遞到了關白秀家手裡。
開啟禦守袋的時候,秀家的身體僵住了。他失魂落魄地看著那兩束結在一起的發絲,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三成緊攥著內藤如安帶回來的那封信,壓抑著哽咽,以極力剋制的語氣說道:“行長他……還說了什麼?”
“那場海戰讓主公和我都意識到,這群海盜不簡單,且來者不善。本家有必要知道這點,並且提前做好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