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藤如安的眼睛已經嗪滿淚水,但他還是強壓著內心的悲憤,盡可能吐詞清晰地解釋:“我知道……右府大人和關白殿下現在都處在風口浪尖上。但是……這是主公用性命換來的證據,請不要讓主公的犧牲白費。”
“犧牲……為什麼……憑什麼是九郎去犧牲!!?”
秀家扣住內藤的肩膀,迫切地問道:“那群殺死九郎的海盜現在在哪?”
“關白殿下,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
內藤如安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們根本就不是海盜。他們背後……是英吉利。關於這封信……我已經問過識得南蠻語的人了。這是英吉利的女王頒發給海盜的某種證明……西國的海患是他們為了阻撓我們和葡萄牙貿易故意造出來的!”
“那就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了!!!”
從秀家血紅的眼睛裡,如安看到了許多種強烈的情緒……悲憤,絕望,狂怒,以及……一種及其猙獰的恨意,他的面孔彷彿要被這些情緒撕碎,變得扭曲了起來。
“秀家,你冷靜點!”
在秀家把內藤如安的肩膀捏碎之前,三成喝住了他。他注視著秀家的面孔,腦海中竟又閃過了關原之戰時的那一幕……這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秀家……好好想想彌九郎是為了什麼才以身涉險的……如果你在這種時候沖動行事,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秀家神情呆滯地看著三成,顫抖著開口,喑啞而悲唳的聲音如同無主的荒魂,
“這世上……根本沒有值得他用性命去換的東西……”
三成並不擅長用言語安慰,他握著書信的手愈發蒼白,手指近乎要在掌心刺出血來。
“我知道。所以……你也要相信,像行長這樣的人……不會就這麼輕易死去的。你好好冷靜一下。我會派人去尋找行長的下落。在那之前,什麼也不要亂想,好嗎?”
秀家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木偶,已經失去了言語,也不知該如何做出反應。
接下來的日子裡,關白秀家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他把自己關在了府裡,誰也不見,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對於小西攝津守罹難的事,京都大阪一帶的人們都在風傳,說小西行長由於商人出身,並不善戰,這位太閣青睞的寵臣雖被封為海將,實際上連尋常海盜都打不過。
還有人說,年輕的秀賴公為了能早日親政,早就開始疏遠太閣當年的寵臣,小西攝津守的失勢只是一個開始,下一個將會是石田右府。
更有人因為小西攝津守死於海盜的事開始質疑開放貿易的國策,說正是因為石田右府、關白秀家、小西攝津守等人大力支援開放貿易,才導致西國的海域被海盜盯上。畢竟,富貴險中求,現在西國的貿易愈發頻繁,海盜們隨隨便便搶一艘就有無數油水可撈,換誰不去當海盜?
由於質疑新政的呼聲越來越高,推行新政的石田三成很快就成了眾矢之的。秀家閉門不出也被預設為是畏罪謝客。大名們也開始重新思考開放貿易是否弊大於利。一場新的風波正在醞釀之中……嗅到了風向的大谷刑部不顧病體開始輾轉於各地,在大名之間奔走,試圖為三成在接下來的風暴中尋得更多支援……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候,黑暗中的匕首刺向了它的新目標。
大谷刑部在去往和泉的路上遭遇了刺客。這些刺客似乎是伊賀忍者的餘黨……數量眾多。
如果不是因為有個隨行的商人替他擋了一刀的話……那些刺客近乎就要成功了。
回到佐和山城的二人被島左近毫不客氣地馬鹿了一番,並且在馬鹿主公紅著眼睛從大阪趕回來之前趕忙給他們請了最好的醫師。
“又被你救了啊……曹太郎……”
“別給我上藥了。你手上的繃帶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