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治長這番話似乎激怒了加藤清正,他指著大野的鼻子怒罵道:“那些孩子因為各種原因被忽悠著賣給該死的黑心商人,有的是家裡養不起,作為女兒被雙親拋棄,換錢養家裡的男丁;有的是失去了雙親後被不想養他們的壞心腸親戚賣掉……這些小孩本來已經這麼慘,因為你的瀆職還差點被運到南洋為奴。你還有臉在這對這些孩子們評頭論足?”
“若論人口貿易,當年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在九州做過這樣的事,呂宋助左衛門,你為何不說說他們的罪過?”
就在大野閉嘴後,早已破罐子破摔的伊達政宗開口了。助左看著被五花大綁,早已沒有任何體面可言的獨眼龍,眼神裡非但沒有憤怒,反而是露出了一種近乎蔑視的神情。
“我當然要說。同樣是處理南蠻在領內行人口貿易之事……小西攝津守在九州時對此的處理,與伊達家對英吉利的縱容簡直是天壤之別!這些年,攝津大人動用自己的人脈不斷從海外尋回那些身不由己的同胞,而你又做了什麼?你為了逼走他自己上位,聯合英吉利製造海患,將攝津大人置於死地……然後又換來了什麼?”
伊達政宗嗤笑著,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我和英吉利聯手牟取利益沒錯。但你一個商人……又是如何得知這些……‘英吉利製造海患的內幕’?“
這位攪屎棍的話在場引起了陣陣低語,語氣中暗藏的挑撥意味讓秀家不禁皺眉。大野治長見狀,也順帶一起踩道:“難不成……這些都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告訴你的?你之所以要襲擊英吉利的船隊,該不會也是為了你的南蠻盟友吧?”
“怎麼?剛剛說我是大明的間諜,現在又來個西班牙間諜?海外貿易可真是件危險的事,一不小心就要被扣個間諜的帽子。”
曹太郎強忍著把白眼翻到天上的沖動,冷笑著說道:“原本安全的航線突然事故頻發,對於靠商路吃飯的商人來說,調查清楚這背後的原因不是刻不容緩的事嗎?相比之下,本應調查此事的朱印負責人卻對此毫不在乎,反而用盡人力物力來緝拿一些他們眼中的‘海盜’,如今竟還來質問我們調查此事的動機,著實可笑。”
“既然如此……你們調查到了什麼?”
面對秀家的疑問,助左默不作聲地從隨身的竹筒中拿出一張自己繪制的海圖,在眾人面前展開。上面詳細標註了事故的發生地點和時間。
“這些是我所瞭解的事故地點和時間。只要將這些事故發生的位置和英吉利的朱印船出入一些港口的記錄稍做對比,就能知道其中的規律。”
秀家凝視著那張海圖,沉吟片刻後說道:“朱印船出入港口的記錄,只需讓長束正家調閱,然後再將這些事故時間與按針的補給記錄一一對照,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聽到這裡,一旁的大野治長臉色驟變,他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抬高嗓音說道:“區區一個商人的一面之詞,怎能全信?”
“說起海圖……我在伊達政宗的府中也發現了這樣一張海圖。”
就在大野繼續推諉時,翔太突然帶著另一張海圖走向了談判桌。當他將海圖緩緩展開,眾人頓時愕然——這張海圖上不僅標註了諸多航線,還清晰地記錄了南蠻船隻的行動以及事故頻發的地點,連同隱岐島海戰的部署也歷歷在目。
這正是小西行長昔日繪制的海圖。
“小西攝津守可是正兒八經的海軍大名。這總不是我們這些商人的一面之詞了吧?”
這一證據讓英吉利的‘商船’製造海患一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但與此同時,也讓整件事有了更多的謎團——小西行長繪制的海圖怎麼會在伊達家的府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張陳舊的海圖上,包括遠遠觀望的秀賴——他的神情格外震驚,彷彿這張海圖此時根本不該存在。
望著伊達政宗似笑非笑的神情,秀賴的眼神中怒意更甚,但他又無法當場發作。
秀家瞪著不嫌事大的政宗,沉聲問道:“伊達家為何會有攝津親手繪制的海圖?當年隱岐島海戰到底是怎麼回事?”
政宗的笑意逐漸冷卻,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隱岐島的事,豐臣家的人不應該最清楚嗎?”
“你把話說清楚。”
“呵……反正我現在爛命一條,不如大發慈悲告訴你吧。當年我為了自己上臺成為貿易代理,並且鏟除石田右府這個阻礙,確實想要置小西攝津守於死地。而這張海圖……不僅我在隱岐島海戰前看過,三浦按針也看過。至於我們為什麼能看到這種本來不該我們看到的機密……”
伊達政宗說著,嘴角不禁洋溢起一絲殘酷的冷笑,“你一定很好奇吧,這種機密,見過的本應只有本家的人。之所以在我手裡,當然是因為有人送給我了。你家太傅恐怕至死也沒想到……他拼了命要保護的本家,最先背叛了他。”
“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