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彌九郎。
接下來的日子裡,那雙在九兵衛兒時庇護著它的手替它小心翼翼地包紮了傷口。他的面容早已不再年輕,卻依舊和往日一樣溫柔。
那個人很想你,他現在非常需要你。
九兵衛費勁地拍打著翅膀,它是多麼想如此告訴他。九郎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噙著淚水的眼睛像是在告訴它,自己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別怕,你很快就能重新飛翔。然後……我們會一起回家。”九郎低聲呢喃,指尖掠過鷹喙的弧度,像是在撫摸一段塵封的記憶。
九兵衛忽然不安地動了動,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嚕。彌九郎抬眼,看見了燭光下晃動的影子。他輕輕按住鷹隼躁動的身軀,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覺兵衛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覺兵衛的身影在燭光中顯得格外僵硬。他瞥了一眼九郎身邊的鷹,驚訝的目光有些閃爍,
“主公讓我加強防護,避免外面的人接近您。”
九郎輕笑一聲,指尖依舊在鷹羽間流連:“大人還是這麼謹慎。”
他的目光落在九兵衛的羽翼上,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惆悵,“它很快就能飛了……而我,卻還要留在這裡。”
覺兵衛知道這句話並非單純的嘆息,而是帶著某種試探。他的喉嚨微微發緊,試圖找些敷衍的言辭應付過去,但還未開口,就看到九郎緩緩抬起眼,目光幽深如夜,唇角依舊含笑。
“覺兵衛大人……”
那聲音溫柔而輕緩,帶著點戲謔,又像是細細撥弄琴絃,激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你也不希望我繼續留在你家主公身邊吧?”
那一刻,覺兵衛心頭猛地一震。
九郎的眼神太過熟悉——那雙眼睛裡的鋒芒,讓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的小西行長。
覺兵衛的後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的手下意識地落在了刀柄上,身體微微繃緊。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九兵衛的羽毛炸開,鷹喙微張,發出威脅的低鳴。
九郎察覺到了它的緊張,輕輕按住它的脊背,指腹一遍遍地順著羽毛安撫著,
“別緊張,”
他低聲道,
“我要是真想他死,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死,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覺兵衛的手顫了一下,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知道小西行長暗指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至今仍被這家夥蒙在鼓裡的主公……
他現在不是清正的俘虜,而是一個在等待機會的獵人。
“可我不喜歡跟人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九郎笑眯眯地站起身,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目光緩緩回到覺兵衛身上,語氣輕快得像是在談一樁無足輕重的買賣。
“不如……我們來談談雙贏的條件吧?”
清正從未想過,自己最信任的家臣竟會串通別人戲耍自己。一股洶湧的情緒如同巖漿般沖上了他的腦門,他的手近乎不受控制地握緊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