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指揮使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彷彿早已經有了答案。
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他必須做出選擇。
“針對鳥居元忠的暗殺多虧了沈公子的幫助才得以實現。此次暗殺宇喜多秀家的任務能否也拜託沈公子呢？此次刺殺已是第二次……況且還有鳥居元忠遇刺在先，對方必然會有所防範……若是公子能完成這樣的任務，立下戰功，我定會冒死進諫當今聖上，替沈兄平反。”
如若他選擇以錦衣衛的身份殺死左路軍的總大將，那麼曹公子的忍者就必須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如若他選擇繼續做曹公子的忍者，那麼……他們沈家的通倭罪將會坐實。
他似乎並沒有多少選擇。
”明白了……沈某定會不負所託。“
再一次地，丹潛入了那座帶有三層天守的順天倭城。沒有鞭炮和煙花的掩護，也沒有錦衣衛同僚的協助，他來到了那個他曾經救下宇喜多秀家的地方，只是這一次……是作為刺客，為了殺死秀家而來。
本丸的守衛有了顯著的加強，但還是被他找到了漏洞。他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了暗哨，避開巡查的守衛來到了天守閣內部。然而現在並非適合下手的時候……因為小西行長正在宇喜多秀家身邊與他議事。
“這一次，放棄蔚山城和順天城的提議……我會與諸將聯名上奏。但我希望你提出反對。”
“中納言並不希望這個提議被透過？”
剛剛舉起弩箭的時候，丹以為自己所要面對的選擇僅限於過去的身份與當下的恩義之間。然而接下來的談話卻讓他意識到，他所要面對的選擇並沒有如此簡單。
“恰恰相反，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鬥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
向來支援太閣的宇喜多秀家頭一次在行長面前表露出止戰的意願，這讓小西行長也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那我更應該參與聯名。”
“不，太傅……誰都可以提停戰和談的事，但此事絕不能由你提出。”
秀家扣住了行長攥著毛筆的手，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
“正因為提出放棄順天和蔚山城的人是我，才不會被聯想到反戰派和主戰派的問題上。況且，萬一太閣殿下不同意，問責提出這個提議的人……我希望你的名字至少不在名單上……”
行長驀然抬起頭，注視著秀家的眼睛，
“宇喜多中納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
秀家認真的回答讓行長哭笑不得，他反問道：
“你也知道太閣可能會問責。那時，你和你的家族又將被置於怎樣的境地？”
“十幾名將領聯名上書，我若不上奏太閣，對諸將難以交代，太閣殿下會明白的。更何況……太閣若是知道前線的軍情，一定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面對固執到鐵打不動的少主，小西行長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苦笑著說出了那個他從不忍在秀家面前提起的殘酷事實。
“宇喜多中納言……你不必因為顧念曾經的主僕情分而淌這攤渾水。因為當年……宇喜多家根本不是因為我的斡旋才免於刀兵之劫。
昔日攻打毛利家時，信長公從一開始就打算拉攏宇喜多家，而不是將宇喜多滅掉。我是奉太閣殿下的命令才出仕宇喜多家的。而直家公當年正好有意投靠，所以幹脆藉著我這個間諜去向信長公傳達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