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得知這個訊息,被季茂明指責的時候,鐘冰琴也懷疑過,內耗過,是不是自己教育的問題,是不是不該從小到大一切都依著季舒楹自己的喜好來,是不是她給女兒的自由太多了。
就像季舒楹沒有按照原本計劃出國,而是跑去學法,畢業了也未進季氏工作,而是去了律所,她一直都是站在季舒楹這邊,不管季茂明的反對。
人生短暫,譬如朝露,鐘冰琴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被世俗所牽絆,只希望季舒楹做什麼,選擇什麼,都是她自己真心喜歡並認可的。
作為母親,該勸的,她都勸過了。生活畢竟還是屬於女兒自己去過的。
“懷孕了還這麼粗心大意。”
鐘冰琴換了話題,算是預設同意了女兒的決定了,開始憂心以後的事,“得提前開始找育兒嫂和月嫂了,家裡的阿姨要不你帶兩個過去?月子中心看了嗎?或者要不你上班那邊先辭了吧,以後再上也一樣,家裡也不缺這點錢……”
方方面面的,事無巨細,甚至還插手到了工作上的事。
季舒楹聽得頭大,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母親産生爭執,幹脆轉移話題:“突然好餓啊,想吃東西……”
明知道季舒楹是在裝,鐘冰琴還是拿她沒什麼辦法。
偏偏這時,病房門被人輕敲了三下,禮貌的,點到即止的。
“伯母,阿姨送的飯到了。”
隔著門,男人原本清冷質感的聲線有些模糊,口吻沉淡。
季舒楹呼吸頓了一下,抬眼,看向門口。
鐘冰琴應了一聲,病房門被人推開。
男人身著深藍色襯衫,眉骨優越的一張臉,天生的淡然感,袖口解開,挽起到肘間,帶了幾絲隨意,小臂線條緊實,手腕上一支泛著冷光的銀色腕錶,文質彬彬,高階低調。
明明只是一週沒見,季舒楹卻有些恍惚。
他對身旁矮了大半個頭的阿姨低頭說了句什麼,側臉輪廓似遠山,流暢鋒利,身形挺拔,看起來如一幅筆墨淡淡,清雋相宜的水墨畫。
阿姨點了點頭,將手裡的三層飯盒交給對方,又跟季舒楹和鐘冰琴打了個招呼,再離開。
病門被關上,裴遠之提著飯盒過來,順手取過一旁折疊的可移動飯桌。
“伯母,先讓小楹吃點東西吧。”
裴遠之沒看季舒楹,對鐘冰琴道。
鐘冰琴‘嗯’了一聲,退後一步,給人留出空間,也帶了幾分考察的心思。
裴遠之展開飯桌,先用濕巾紙擦幹淨桌面,又將碗筷抽出先用沸水滾過,最後再將飯盒放到桌上,一一取出。
季舒楹看在眼裡,暗嘆這人潔癖真是一點沒變。
最上面的是一份彩椒炒牛肉,紅的鮮豔綠的青翠欲滴,再往下是芹菜炒蝦仁、蒜蓉燜排骨、番茄滑蛋,白米飯,最下面是一碗湯汁鬱白的鯽魚豆腐湯,湯色奶白鮮濃。
食材新鮮,營養豐富,色香味俱全,冒著剛出鍋的熱氣,白霧繚繞,香氣很有殺傷力地鋪滿房間。
季舒楹是真的有些餓了,肚裡空空的,倒也顧不上跟裴遠之說話,先吃飯。
那邊裴遠之問鐘冰琴要不要也下去吃晚飯,廖音在醫院對面的餐廳點了菜,他來看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