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之低聲問,語氣裡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很淡的安撫味道。
季舒楹鴕鳥似地埋著,胸口起伏急促,腦海還是空白的,無法思考。
但有一件事,她知道——
如果她承認怕打雷,那麼她在裴遠之的眼中,就坐實了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怕。”
季舒楹聲音在抖,攥著裴遠之胸前衣服的指尖也在顫,語氣卻強自鎮定,努力地平複著骨髓裡的恐懼, “三歲小孩才會害怕……”
轟!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濃稠的夜幕被撕開。
季舒楹身體又顫了一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緊緊咬著唇,整個人軟在裴遠之的懷裡。
腳踝處早已淡去的疤痕彷彿都在發熱,隱隱作痛。
她回想起小時候的那次。
先是呆滯,而後看著汩汩的鮮血從傷口流出來,很奇怪,大約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她不覺得痛,甚至有種旁觀的陌生感。
後來去醫院縫針,她才後知後覺,痛得攥著媽媽的衣角眼淚汪汪地說討厭打雷……
不管了。
隨便他怎麼說也好,季舒楹這一秒就想做一個膽小鬼,逃避一切。
出乎意料的。
“沒人規定成年人不能害怕打雷。”
頭頂的人反而張臂更深地攏住了她,收緊了力度,像把她抱進身體裡面。
一個太過親密、甚至有幾分曖昧的姿態。
季舒楹呼吸都輕了一秒。
她的臉隨著裴遠之的動作,進一步貼著對方堅硬溫實的胸膛,甚至能聽到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和著他手輕拍著她後背的節奏,一下又下——
“承認自己的恐懼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反而是一種勇氣。”
外面風雨大作,閃電雷鳴,他的懷抱卻像是避風港,季舒楹嗅著清冽好聞的氣息,恍然覺得自己幻聽了。
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已經分不清是裴遠之的體溫傳渡給了她,還是她的臉滾燙起來,將溫度傳給了裴遠之。
裴遠之原來也會說好話嗎?
他居然也會安慰人嗎?
甚至進一步想著,那他會低頭嗎?會妥協嗎?會有俯首稱臣的時候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