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印象怎麼這麼深刻?”他問。
“我記性好。”
畢蒼哈哈笑了兩聲,“其實是後來那個人知道我的名字後說,他練過我的字帖。算是半個學生吧,印象就深刻點。”
“當然還有。”
畢蒼有意多說幾句,“他當時特意拿寫過的信給我看,練的確實不錯,而且信的署名和你名字一樣,這我哪能忘記呢。”
一直在尋找的人,突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眼前,程朝昀一時沉默。
“哦對。”畢蒼最後說,“雖然後來我出院就沒聯絡了,但我記得他的陪護,前些天在醫院還碰見了,是個專業護工,可能有曾經僱主的聯系方式。”
程朝昀向畢蒼道謝,結束通話電話後,在車內靜坐良久。
周遭靜謐,夜色裡只路邊亮著燈,冷色的光線從車窗前落下,映照出男人線條流暢的半張臉。
手機螢幕在半天沒有操作後息了光,程朝昀垂下的眼睫動了動,最終沒有撥出阮笑笑的電話。
在畢蒼說對面的寫信的病人是肺癌時,他內心已經冒出某個答案。
思索片刻,他打給了蔣業營,“幫我確認個事。”
醫院護工由第三方公司承包,蔣業營的朋友在這方面有涉足。
他們在午飯時順利聯絡上護工胡阿姨,對方驚訝之餘,約了今天下午的見面。
“其實還有幾封信的,唉,下午見面說吧。”
這麼多年過去,提及到曾經的人和事,這位胡阿姨明顯印象深刻,甚至話裡還充滿遺憾。
蔣業營在旁邊聽著,結束通話電話後慶幸道:“還好人家阿姨還記得。”
話音剛落,就見程朝昀起身出了包廂,丟下一句,“我打個電話。”
這通電話,程朝昀原本是打算將事情全部瞭解清楚後再撥出去的。
但蔣業營那句“還好”,讓他驀地想起了阮笑笑。
他們在尋找小程時,查過同名同姓的人,又為了證實猜想,去烏墩找了鄧笑笑,最後兜兜轉轉又在魏逸這裡得到了顛覆性訊息。
所有的這一切,與小程有著相關性的事件裡,其實都沒有小程的記憶。
不知道。
不記得了。
沒有印象了。
人生海海,那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相遇的、有交集的人,本就在生命裡只佔極小極小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裡能夠留下一個記憶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就像畢蒼提起醫院裡,他曾讓程朝昀給小程介紹過瀾青附中附近的美食和遊玩景點。
而如今的程朝昀回想起來,只記得他探望過畢蒼這個重點,其餘的細節已被時間蒙上了模糊的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