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笑笑會覺得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小程嗎?
他突然很想跟阮笑笑分享這件事。
不是的,還有人記得小程。
畢蒼記得,照顧他的護工胡阿姨也記得。
這個“還好”裡的慶幸與喜悅,可以更濃厚更豐富一些。
但當電話接通時,他聽出了阮笑笑情緒的低落。
她聲音悶沉地講著睡前故事,在越來越低的聲音裡,那個“還好”的好訊息在已知的答案面前突然就顯得不那麼好了。
最後,他只能以“續集故事”作為結尾。
而這個續集故事……
程朝昀下車,走向與胡阿姨約好的地點,看向了她手中的那幾封信。
阮衛國是胡雲麗做護工以來,見過的所有病人中最奇怪的一個。
與人打交道的工作做多了,總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醫院裡更是可以見識到眾生百相。
有時候同一個病房裡,這邊的病人親朋好友圍繞,另一邊可能就無人探望。
無人探望的人裡,有的是伴侶離世,孩子們不在身邊,工作沒有時間照看,有的則是和子女關系不好,沒人願意照看。
胡雲麗起先以為,阮衛國是後者。
這類僱主一向很難相處,她做好了準備,卻發現阮衛國性格意外的好,甚至讓她覺得這不是一個病人的狀態。
阮衛國很平靜。
他肺癌晚期伴骨轉移,據他自己所說,他檢查出來前,以為只是發燒的小感冒和腰椎間盤突出,沒想到是惡性腫瘤。
聯系胡雲麗時,阮衛國剛聽醫生的建議做了穿刺,進行病理及基因檢測。
那會兒他戴著口罩咳嗽,露出來的眼睛很平和,說:“大夫說肺癌基因突變多,如果檢查出來有什麼靶點,可以吃靶向藥治療。”
“如果吃不上藥。”
胡雲麗看見他停頓了下,目光像是有一瞬間拉遠,最後眼角牽出帶著細紋的笑,“病情惡化快的話,那就麻煩您照顧了。”
不難想到,一個確診的病人,大機率已經在網上搜尋過病情的各種發展可能。
阮衛國的狀況最後確實說不上好,無靶點,選擇進行化療配合免疫治療,但病情惡化的卻比預計快很多。
到後來,人的吃喝完全沒有胃口,呼吸困難,很輕的被子也會覺得重,夜間的癌痛常常讓人整宿睡不著。
任何人到這個地步了,心氣都很難維持。
胡雲麗也見過部分癌症晚期病人忍受不了病痛想要自我了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