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然打著呵欠走進班裡,沁出生理性淚水的眼睛下是黛青色的眼圈,蒼白的面板下細密可見的毛細血管。
班裡只剩下三三倆倆的人,傳來朗朗談笑聲,可眼角覷見楚斐然後降低了聲量,隨便收拾了幾下便自後門出了教室。
走廊的盡頭是模糊的腳步聲。
楚斐然插著褲兜在門前停了片刻,面無表情地邁開步子走進教室,垂下的眼睫遮蔽住了眼裡的疲憊,動作粗暴地把幾本課本塞入書包裡,拎起揹包肩帶就看見了站在走廊的季言之。
少年唇角含著柔和的笑意,眉骨深邃卻又帶著東方古典的清貴雅緻,身姿似新竹,挺拔有型,可楚斐然只覺得毛骨悚然,因為他明明站在白熾燈下,眼神卻悒鬱不明,像幽深潭水,影影綽綽。
他身後的是遠處豔麗的火燒雲,在灰藍色的天邊暈染一抹紅橙晚霞,璀璨的城市燈海是這座城市的奢靡和繁華。
“走吧。”季言之無聲地開口。
黑夜帶來的歡愉和無法曝露在陽光下的瘋狂才剛剛開始。
楚斐然回了他一個敷衍冷淡的笑,扯了扯書包肩帶,走出了教室。
自那次過後,他一個星期都躲著季言之。
可夜裡聲聲帶著哭腔的哀求不停地回蕩在耳邊。
彷彿沒有季言之就活不下去。
或者不是“彷彿”,而是“早就”,早已墮落卻在這種時候矯情地裝清高,楚斐然扯了下嘴角,朝著面前的季言之走去。
不是他就不行,那時候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他對季言之的依賴,他都知道的。
季言之用極度卑劣的手段掀開這段關系的序幕——他把他拖進陰暗的角落裡撕裂了他,但他還是讓這一切像浪漫童話般美好,讓自己深深地沉淪,離不開、逃不掉,因為他早已用愛意捆綁他,用臂彎囚禁他。
他畏寒,可季言之的懷抱是熱的。
他沉頹在裡頭,早已無法自拔,就算他要傷害他、要吞吃他——季言之把手掐上他脖子的時候他還記著,看著他的眼睛還是彎的,唇角還是柔的,聲音也還是溫的,也還是痴的,“我愛你呀…你愛我的,對嗎?”
他是拯救他的那個人,卻也是傷害他的那個人。
楚斐然的指甲在褲兜裡深深地陷入掌心。
難怪纏了幾天就不來了,因為他都知道。
季言之在他朝他走進後,如春風般拂開了眼裡的暗淡和癲狂,泛上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笑著說:“我幫你拿吧。”
楚斐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抓緊自己的書包肩帶,抬腳走到前面。
一間間的教室熄了燈,兩道修長的身影籍著窗外的街燈在走廊上留下剪影,相互重疊,似乎親密無間。
他們就像回到季言之強暴他後,他愛上季言之前的那段關系裡,可也只是看似——看似輕描淡寫,迷濛不清,可切開面板就會發現,他們的血管早已纏繞在了一起,連線了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