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頗為友好地攀談了一路,大家很快來到了村長家的院子門口。
村長獲知大家的來意,沉吟了一番:“我們村東頭有個學校,小學和初中都在一塊兒的,現在孩子們還得過一陣子才開學,今晚可以把教師宿舍給你們騰出來幾間,空教室也隨你們用,你們看看能行不?”
教師宿舍是一棟老式的居民樓,一段時間沒人住之後落上了一些灰塵,但是總體來說收拾得很幹淨。老村長打電話和幾位教師一一說明瞭情況,他們都爽快地同意了借宿一晚的要求。
另有幾個村民給大家提供了幾條被子,總算是勉強湊夠了大家睡覺用的鋪蓋。
節目組攜帶的帳篷不是很多,因此今晚大家都得擠一擠——工作人員們拼拼湊湊,就地在空教室裡紮帳篷睡了,而幾個前來參與攝制的明星得到了兩人一間宿舍房的待遇。
他們一直折騰到十二點多,才終於能夠安頓下來。
韓嶼強忍著睏意洗漱一番,拎著自己的行李包走進這間不大的房子——裡面僅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單人床。
齊安彎著腰在床前忙忙碌碌——那些浮塵已經被他用抹布一一擦去,不知從哪裡找來的一張毯子在床上攤得整整齊齊。
齊安仍然是慣見的衣裝嚴謹,品味不俗。白襯衫的袖口此刻已經被對方卷至小臂,手裡拿著的是一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抹布,與這人的冷硬氣質簡直毫不相稱。
頭頂上晃晃悠悠的那盞燈是老式的白熾燈,泛黃的燈光均勻地灑落在某人的背影上,襯得他的輪廓有幾分柔和。
水泥地面剛被拖過一遍,此刻還有微微的潮濕,身價不低的影帝原該在紅毯上的閃光燈下受萬眾矚目,此刻待在這個鄉野漁村的小宿舍裡,有種怪誕的時空錯亂感。
這樣怎麼看怎麼不搭的兩種形象此刻混合在一起,帶著滿滿的人間煙火、凡塵俗世氣息。
竟讓人心頭忍不住生出一種有些安寧的溫暖——“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知道有人在歸途的末處等你回來,彷彿長路跋涉而來的種種疲憊都能瞬間得到安撫。
韓嶼在門口愣了半晌,直到齊安轉過頭來發現他僵在原地:“咦,你回來啦?怎麼不進來?”
韓嶼掩飾性地放下手裡的行李包:“我這不是見你在那邊打掃著呢,怕進來東擺西放一通,又把東西給你弄亂了。”
齊安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面,實在也沒什麼東西好讓韓嶼來弄亂的,他被韓嶼這謹小慎微的態度引得有幾分不解,然而還是極大度地說了一句:“沒事,你想擺就擺吧。我沒有什麼東西要放的。”
房間的木門原本被油漆成樹葉的深綠色,此時在常年使用之下也有些褪色,韓嶼隨手關上門發出“吱呀”的聲響,然後再用力推了一下,方才將這一扇門給閉緊。
窗外的大雨仍未停歇。
連成一線的雨水被猛烈的風吹得有些傾斜,院子裡的大樹上,有的樹枝已經徹底被狂風折斷,了無生氣地垂下頭來。
瓢潑大雨傾灑而下發出的“沙沙”聲響全都被關在門外,在這個小小的封閉空間內,令人生出難言的安全感。
接踵而至的是一種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