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殿內倏然靜下來,眾人望去,只見兵部的一位大人站在殿中,朝趙奕明行了一禮。
“敢問太子殿下,前兩日王爺帶兵入宮,言先帝實乃陛下所殺,此,可屬實?”
眾人聽後,大氣都不敢出。先不說陛下在不在這裡,哪怕是他們在背地裡說這件事,論誰也不敢這麼直接指出明德帝殺了先帝這件事。
趙奕明望著前方,指尖綣起。
“是。”
眾人又是一驚,沒想到殿下竟就這麼承認了。
那位大人又接著道:“林茂生林相,可也是死於陛下之手?”
殿內不少人悄悄斜眼朝林季安看去,只見林季安持著笏板,神色沒有絲毫動容。他們內心不免覺得這位林大人已經對陛下失望至極,沒有想再留下來的心思,只怕這次早朝一過,他就要脫去這一身官袍。
趙奕明目光在林季安身上短暫停留了片刻,便回答:“是。”
僅僅兩個是字,印證了多少他們背後多少猜測可想而知。大周這十幾年的盛世,竟是一場篡位之後的結果,並且文武百官皆被蒙在鼓裡。
兵部的那位大人將手中的笏板憤憤摔在地上,義憤填膺道:“起初聽聞周大人謀反我還不信,看來是周大人早就知道當今陛下是篡位而來,甚至編造了當初太子弒父的謊言!倘若是我,我也不會甘願奉這樣一個人為君!”
多少人以為明德帝當初憑一己之力穩定了朝堂,到頭來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群臣中有不少人本就是站定皇室必須立嫡以長,聽到兵部這位大人的話,自己也開始動搖起來。
“皇位本該就由太子相承,哪怕錦昭年間的太子已然不再,也不該是陛下坐在這個位置上。先皇後膝下有兩子,先帝未留下遺詔,那就該由先皇後第二子王爺承襲。”
“不錯,歷代皇位皆是如此,王爺此番不叫謀反,而是奪回!”
“這話怎麼能這麼說?陛下穩坐皇位多年,大周在陛下在位這十幾年裡,難道不是越來越好?你說皇位就該由王爺來坐,可王爺隱於常山十多年,對大周局勢的瞭解怎能敵陛下?按你們這套來講,就因為陛下非先皇後之子,就要否認這十多年來的作為了嗎!”
“少咄咄逼人!屈大人,你不要忘了你這些年效忠的是一個弒父弒君之人!”
“夠了!”
轟隆——
今日天色本就不好,眾臣入宮時天色就在一點一點下沉,這會正好扯出一道雷鳴。太和殿一時恢複了安寧。
聽著滿朝刺耳的言語,趙奕明吼著,這哪裡是早朝,太和殿已然成為了他們爭論是非的地方:“過去父皇所做的事情,孤不予以多少解釋,今日你們不管問什麼孤都答了,是去是留沒人會攔著。不過有一點孤要告訴你們,父皇仍是大周的皇帝,這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兵部那位大人率先脫去帽子:“殿下,那就恕臣恭敬不如從命。”
此舉紛紛有人效仿,眼看褪帽的大臣越來越多,有人忽然道了一聲:“諸位大人且慢。”
一人回頭:“林大人,你要與我們一同走嗎?”
林季安立於太和殿中央,垂眸過後,他望向前面剛剛爭執過的幾位大人以及再往前上方的趙奕明:“不是,我是來勸說諸位大人的。”
勸說?準備離去的那些大臣更是不解,要論這次謀反受到刺激最大的應該是這位林大人才對,畢竟他的父親可是被皇帝親手殺死,如今為何返來勸說他們?
“林大人,你沒有說錯話吧,你說來勸說我們,不是勸說那群老頑固的嗎?”工部一位大人拿著官帽看著林季安問道。
“大人且先聽我一言。”林季安垂下雙手,將笏板握在一側,“陛下當年做的事情乃皇室內亂,這固然不是我們好插手的事情。不過各位大人站在這裡,要做的向來不是決定誰坐在那個位置,而是決定該如何輔助陛下更好治理大周,此乃臣子本分。”
左側一人審視著林季安,語氣毫不客氣:“林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還要為那位陛下辯解些什麼嗎?”
林季安回看過去:“並非為辯解。當初父親尚在的時候便告知於我,為官者,為的是天下和百姓。古往今來,坐擁山河者數不勝數,前有大商楚晉,而今有我大周。歷朝歷代帝王要做的無非就是一件事,力保山河無恙,百姓安康。諸位大人說你們要忠的是立嫡以長的帝王,可說到底,這裡仍是大周,這個天下依然姓趙。難道說大人們寧可扶持對大周不甚瞭解的王爺,也不願再繼續留在同樣立嫡以長的殿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