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雨終於打在了地面,雨滴很大,伴隨著嘩啦聲,殿內的氛圍也沉重起來。
林季安身後一名上了年紀的大臣憋紅了臉,指著林季安斥道:“林大人,你莫要在這裡混淆是非!當今的陛下本就不是正當登基,殿下如何能算是正當太子!妄本官之前敬重你,不曾想你竟如此詭辯!”
林季安鎮定回應:“侯大人,德辛年如今已至十五年了,那也意味著陛下統領大周已經過了十五年。按照大周律法,侯大人身為身在禮部,應該比我更加懂得這意味著什麼。”
侯大人被林季安回得一時不知說什麼:“你……”終是啞口無言。
“從大周立國起,開隆帝便下令,帝王凡在位過三年者,所行之事為壯國興業且有成效,皆可記入帝王史冊以供後輩考究。帝王史冊不同於大周史冊,能夠被記載的,等同於承認該帝王正統的身份。陛下無論是哪一點,都已達成。如今帝王史冊關於陛下的記載不在少數,這麼說來,各位大人難道要違背開隆帝的聖言嗎?”
“這……”方才摘下官帽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林季安的言論。
林季安接著道:“故此,林某想在這裡問問各位大人,在你們眼中,是誰坐這個位置更重要,還是大周的安危更重要?諸大人離去,無論是重新選拔官吏還是重整朝堂,都將會成為讓大周經歷長時間的調和。更何況眼下北鶻對大周虎視眈眈,大戰一觸即發。此舉其實無異於給大周來了一記重創。”
有人放軟了聲音:“林大人,你說的道理我們都明白。但是……陛下做的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無異於橫在心中的一道坎。我……唉。”
林季安緩步走向前:“前兩日王爺帶兵圍攻宮中的時候,為了刺中孫大人,不惜從自己人的身軀上踏過。我不認為這樣的一個人能夠做到敬重百姓,體恤將士。當初王爺選擇離宮去到常山是他自己的選擇,如今謀反,是盤算已久了。”
他走到最前方,對上趙奕明憂慮的眼神,隨即垂眸點了下頭。轉過身後,林季安邊說著,邊從袖中拿出一件東西:“大人們心中的擔憂我清楚,其實陛下也清楚。”
站得近的人,已經看清林季安手上拿的是什麼了。
“這……這是陛下的扳指!”
殿中一陣嘩然,就連趙奕明也吃驚地看著林季安的後背。
自明德帝登基之後,他手中就多了一枚羊脂玉做的扳指。這麼多年以來,這枚扳指早已融入了皇帝的威嚴,見此扳指,猶如見帝。
“傳陛下口諭,即日起,陛下不再臨朝,大周正式由太子監國。丞相、太尉、禦史大夫全力輔佐,諫議大夫陪同,直至太子能夠獨自扛起大周重任,予以帝位。”
林季安重新轉身,對趙奕明拱手,將那枚羊脂玉扳指託舉起來:“傳位聖旨已經擬好,殿下,往後大周就要交給你了。”
太和殿屏息良久,趙奕明深呼吸一口氣,起身走下來,拿起那枚扳指。
“臣,遵旨。”孫大人揚聲應道。
殿中的大臣不再置氣,他們靜靜望著禦前的人,心中的糾結在雨聲中緩緩落下帷幕。
不知過了多久,範丞相走了出來。
“臣,謹聽聖令,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即,身後一片排山倒海的聲音層層傳來,激蕩在太和殿裡,將外面的雨聲嚴嚴實實壓了下去:“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早朝即將散去,然而外面的雨卻還沒有絲毫變小的意思。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還夾雜著踏水聲。一名侍衛行色匆匆跑進殿中,身上的甲冑因為跑步時的碰撞發出聲響。
他是從殿外跑來的,身上的雨水順著頭盔和臉頰往下低落,待人站定後,不過一會,地上邊出現了一小灘水漬。
“殿下……不好了!”侍衛抹了把臉,將滑落在嘴裡的雨水嚥下。
“怎麼了?”趙奕明重位置上起身,神色凝重望著他,莫不是大牢那邊出了什麼事?
侍衛顫抖著拿出一塊手令:“邊境傳來急報,北鶻幾日前忽然大舉進攻,我方損失慘重,急需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