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上的傷口不可避免地猛地碰到轎牆,朱辭秋忍著劇痛咬著牙,抬頭看向烏玉勝。
烏玉勝避開她的視線驟然轉身。
等朱辭秋再被關在轎中時,卻見從小窗外滾落幾瓶傷藥到了轎中。
她將那些瓶子踢到一旁,從小窗外看著遍地屍體的荒原。
那裡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南夏人多一些還是大雍人多一些了,他們屍首交疊在一起,分不清面容。
走出荒原後,烏玉勝命人封鎖小窗,她這才拾起地上的藥瓶。
烏玉勝的親兵接替了布魯哈爾的迎親差事,但他本人卻不見蹤跡。朱辭秋也並不想知道他去了何處,只安靜地待在轎裡養傷。
他們每日送來的膳食尚能下肚,要比布魯哈爾在時的好吃許多。
不過那些親兵一路上從不過多交談,佈防在轎外的重甲守衛一日三換。每日只休整一次,十分迅速地穿過了長邑十三州。
進入赤格魯草原後,朱辭秋身上的手銬腳鐐都被拆除了。她被關入一個更大的轎中,轎內只有一處供出氣與送飯的小口,平時連一個活人都見不到。若要如廁,她身旁也會有五名女將士跟隨,且不會超過她三步遠。
赤格魯天氣變幻多端,朱辭秋此生從未到過嚴寒之地的身軀終於承受不住般發起高燒,她算著日子,猜測還有三日就到王帳之地,於是將可以驅寒的所有物件全蓋在自己身上。
忽然聽到外界響起陣陣號角聲,專屬於南夏的勝利吶吼聲響徹雲霄,將熟睡中的朱辭秋吵醒。
她摸索著到小視窗處,看見外頭似是黑夜,遼闊草原之上有無數點著火把照亮的營帳,守衛腰間兩側都佩著狼刀,他們兩兩一隊立在每一處營帳口,四周巡衛背弓弩手持狼刀,十人一隊巡視四方。
至於那號角與吶喊,則是從她看不見的正前方傳來的,想必是平日練兵的空曠之地。
看守朱辭秋的守衛似乎已經變成了其他人,他們用南夏話交談著,她強行撐起身體靠在轎牆上仔細地探聽。
“聽說在荒原時哈爾將軍被小少主射了三箭,布魯首領都大罵到領主面前了!結果小少主將哈爾將軍私吞的大雍進貢的珠寶給翻出來了,哈爾將軍剛剛就被小少主餵了魔鬼嶺的狼群!”
二人又隨口交談了幾句此事,不過語速太快,她聽不太清,直到其中一人聲音忽然大了些,道:“也是奇怪,不是說布魯族迎親到王帳嗎?怎麼最後變成小少主的親兵了?”
“小少主靠著對那中原女人的恨意才活了過來,以小少主的性子和手段,肯定想親手虐待她唄!”
朱辭秋眼冒金星,腦袋越發沉重如鉛球,她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繼續短暫地清醒。
三年前,烏玉勝的身份暴露。是她親手了結了他,又將他推入懸崖下,本以為神仙難救,卻不料竟真活著回到了南夏。
忽然轎外安靜一瞬,緊閉的轎門在她的注視下緩緩開啟,門口出現兩名十分魁梧異常高大的守衛。
朱辭秋被他們拽下轎子,尚未站穩,他們便將她的雙手重新捆上鐵鏈,並在身後推著她快速前進。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最終將眼神定在不遠處的王座上。
那是南夏自古以來最強大的領主——烏圖勒。歲月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許多痕跡,年近半百的身體仍舊魁梧,只有鬍子與毛發有些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