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連笙今兒從晨起便開始忙碌,她帶著綠屏一塊兒將夏溫言書房裡的書全都搬到了院子裡, 接受太陽的曝曬, 然後是冬日的被子褥子, 櫃子裡的襖衣等冬日的衣裳,她也全都搬到了院子裡來晾曬, 將整個院子擠得滿當當。
夏溫言坐在屋前廊下看著她忙碌, 眉心緊擰著,忍不住喚她道:“連笙,莫忙了, 來坐著歇歇。”
正將懷裡衣裳遞給綠屏曬起來的月連笙抬手抹了一把額上的薄汗, 笑著對夏溫言道:“沒事的溫言, 這一早上我才做了一點點活兒你就已經讓我休息四五回了, 我一點都不累。”
夏溫言非但未將眉心舒開, 反是擰得更緊,一臉的緊張心疼之色。
綠屏瞧著, 由不住輕輕一笑, 對月連笙道:“少夫人您還是去歇息吧,不然公子可真要擔心壞了。”
月連笙被綠屏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看夏溫言已經將眉心擰成了麻繩的模樣,月連笙淺笑著點了點頭,對綠屏道:“那剩下的一些衣裳就麻煩你了。”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月連笙這才走回廊下, 來到夏溫言身側, 邊取下別在腰間的帕子為夏溫言輕拭額上的細汗邊關切的問道:“溫言熱不熱?”
說完,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蒲扇為他輕輕打著風。
夏溫言微微搖了搖頭, 同時見著他吃力地抬起右手。
他醒來已有一個旬日,他的身子仍舊無法動彈,但他的右手已然能微微動彈一些。
因為他在努力,他每天都想著自己的身子快些恢複。
他不敢再奢求他能有一天康複得如同常人一般能盡情地跑盡情地跳,而今他只期望自己這具無能的身子能恢複到從前那般,雖然是一日三餐不離藥石的病秧子藥罐子,可那樣他至少能擁抱他的連笙,能在她哭泣的時候為她將眼淚拂去。
如今的他,除了能看著她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他已完完全全成了一個需要人事事照料著的癱子廢人。
他不想這副模樣,他是丈夫,如今更還是父親,他要照顧連笙,還有她腹中的孩兒。
他想要好好疼著她和孩子。
他想要站起來。
這種情況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怕是一年半載都無法將手抬上一抬,如今不過一個旬日而已,他竟已能將右手微微抬起,盡管吃力非常,但他的恢複在大夫眼裡已然是驚人的,甚或可以說是奇跡,可他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月連笙見他吃力地抬起右手,當即握住他的右手,同時躬下身,將他的右手掌心貼在自己臉上。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
只見夏溫言輕輕緩緩地動著五指,撫摸著月連笙的臉,心疼道:“連笙累不累?熱不熱?”
“不累,也不熱。”月連笙笑得甜甜的,“小暑嘛,就是要將書畫啊衣裳被子什麼的拿出來曬曬的,而且都是綠屏在忙活的多,我都是搭把手而已,溫言別太擔心,嗯?”
自從夏溫言醒來之後,月連笙便沒有再落過一滴眼淚,也不在她面上再見到任何傷心難過的神色,她總是在對夏溫言笑,彷彿只要他醒過來,她的天就一直會是晴好的。
當然,也是她不想他總是心疼她,笑著,總比哭著要好,好太多太多。
“呀!對了!”月連笙在夏溫言掌心裡輕輕蹭了蹭臉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只見她匆忙將夏溫言的手和手中的蒲扇放下,轉身提起裙子就小跑開了去。
夏溫言瞧著頓時將心提了起來,慌張道:“連笙莫跑!當心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