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鐘於的意識非常的清醒,他覺得自出生以來自己的意識從未如此清醒過,微風輕撫著布滿鮮血的臉龐,低矮的小草隨風舞動,他能看清眼前小草擺動的軌跡,甚至清晰的看到小草上細微的紋路。
然而他卻無法控制身體,此刻就連動一動手指也難辦到,他自己的呼吸聲猶如狂風一般在耳邊不停回響,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流動的極慢極慢,慢到一粒塵埃落下都需要億萬年的時間,“咚咚咚咚咚咚”沉悶的腳步聲猶如遠古的巨獸緩緩逼近,每一次響起都會讓他的呼吸艱難一分,世間的一切聲音都在此時消失不見,唯有那腳步聲清晰可聞。
“咚咚咚咚咚咚”緩緩的那腳步聲彷彿又化為了被擂動的戰鼓,聲音從慢變成了極快,一切又恢複了原樣。然而躺倒在地的鐘於依舊無法動彈,刺耳的戰鼓聲還沒有完全消失,但鐘於卻有種即將步入死亡的寒冷感覺,雖然此刻鐘於看不到身後,靈識也完全無法動用,但他不知為何感覺到得到身後正有一把鋒利的劍要刺進自己的心髒。
身後十一人看著第一個追上鐘於的經義臉上都露出喜悅且驚訝的表情,他們不知道這個平時不怎麼出眾的年輕男子為何在此刻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經義雙手握住劍柄臉上帶著獰笑的身姿在這一刻永遠的烙印進了他們的腦海深處。
即便他們有一日忘記了最愛之人的姓名和長相恐怕也不會忘記此時此刻經義的動作和表情。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瞬間發生,這一霎那仿若定格在了時間長河中,任憑河水如何洗刷也無法抹去分毫顏色。
鋒利的劍刃沒有絲毫停留,也看不出任何遲疑,猶如劃破黑夜的閃電又像刺進水中的魚兒,那把劍終究還是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
鮮紅色的血液因為長劍的刺入而噴灑出來,經義還帶有一絲絲猙獰表情的臉上濺了不知幾滴血水,所有的腳步聲在這一剎都停了下來,十二個人包括手握劍柄的經義在內無一不是呆若木雞,他們看著被長劍刺穿了身體的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剛才,鐘於清晰的意識正把身上所有的傷痛都彙總起來,那種感覺讓他幾欲昏迷,勉強半睜著雙眼的他以為自己人生最後一刻只能看著眼前的結界死去,鮮血已經流進了他的眼中,他連半睜著眼睛幾乎都做不到。
忽然,一個恍若幻覺的影子出現在他視野中,那個影子離得很遠並且很不清晰:“那是我臨死之前的幻覺嗎?也不知道我死之前想看到的是誰。”
鐘於十分虛弱的自語,清晰的意識也在此時一點點開始變得模糊,就在鐘於要完全閉上雙眼的時候,那道影子忽然來到近前,這一刻鐘於很清楚的看到了那個身影,沒有任何遮掩和影響。曼文越過鐘於的時候一顆紅色晶石同樣朝著鐘於落下來,“噗”然後鐘於聽到一聲輕響,接著某種液體滴落在鐘於的衣服上。
清楚看到這一幕的十二人一個個都呆愣在原地,他們沒有時間思考曼文是怎麼掙脫繩索的,他們只來得及思考曼文為何要幫鐘於擋下這一劍,由於時間倉促曼文根本沒機會選擇用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擋劍,所以那把長劍此刻正插在曼文的心髒上。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一個人在極短暫的一瞬驚訝後再一次開始行動,越澤臉上帶著幾乎萬古不變的冷靜,他緊握手上軟劍上前幾步猛然刺向鐘於。
“噗”然而下一刻越澤拿劍的手臂卻高高的飛了起來,從肩部開始整條手臂整齊的斷開,“啊啊啊啊啊啊啊”因為手臂掉落越澤忍不住痛嚎,其他人也在越澤的慘嚎聲中回過神來,犬牙連忙大喝:“快殺了他!”
眾人再一次朝鐘於沖來,但一個黑影卻忽然從黑暗中沖出,他們根本看不清黑影的任何東西然後便開始慘叫,鐘於轉過身來看到曼文那個熟悉的背影,就在不久前曼文也這樣擋在自己面前,那時鐘於的感覺是這個背影很可笑,然而此刻他卻笑不出來。
鮮血順著劍尖不斷朝鐘於身上滴落,曼文的身體忽然無力的倒了下來,鐘於連忙將她扶住,看著懷抱中已經很是蒼白的俏臉鐘於喉間彷彿哽住了什麼東西,此刻沒有話可說,曼文看著鐘於的目光卻柔情似水,她緩緩伸出手觸控鐘於沾滿血和沙土的臉頰:“你沒死,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