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喝,別灑在我身上……”池一主動搶過紙杯,一飲而盡,問她,“還要幹什麼?”
他懶得思考,格外乖巧。
“去睡覺。”時雨小聲道,“明天要是不退燒,就去醫院。”
池一慢悠悠地走進臥室,在她進門之前,把門關上了。
她沒聽到鎖門的聲音,先躺在沙發上休息,等他睡著了再進去,退燒藥總會讓人變困。
十分鐘後臥室裡卻傳來一句:“進來吧。”
傍晚的臥室沒開燈,牆壁和客廳一樣是淺藍色,衣服都丟在地板上。
落地窗透過車燈的光,掠過他的臉,他躺在深藍色的厚被子裡,銀白色的發絲被光照得亮晶晶的。
陰天了一整個下午,雨終於下起來了,酣暢淋漓地打在寬闊的江面上,只剩一點點聲音透過窗戶飄進來。
他的呼吸越來越慢。
她先坐在床頭旁的椅子上,起身想去拉窗簾,起身時,衣擺把一本冊子打翻在腳邊。
她蹲下,把冊子撿起來,開啟看有沒有折角需要撫平,一開啟,發覺這是本很老的素描本。她有印象。
當年池一很喜歡在上面畫畫。
畫紙陳舊發黃,他畫畫的技術也不好,毫無美感。唯獨下筆大膽,只用一根鉛筆線,從頭到尾地包起一個歪歪扭扭的形狀。
本子上畫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還有菜,只是大多看不出畫得是什麼蔬菜。
她翻到某一頁,才看到彩色出現。
原來他有彩色的鉛筆。只是一直沒用。
等一下。
這個紅紅綠綠的東西是我?
人,有頭,有上衣有裙子,還有一雙黃色的鞋子。
如果不是那雙熒光黃的小皮鞋,她絕對認不出這是自己。這雙皮鞋是她小時候的摯愛,沒有替代品,當她發現自己再也穿不進去這雙鞋時,還考慮過成為一名鞋子設計師,複原這雙鞋。
唯獨這張畫,他舍棄了一根線的極簡畫法,用短促的線條刮出一個雜亂的輪廓,色彩不要錢一般溢位畫紙。
再往後翻,沒有別的畫了。
“偷偷看了什麼?”他不知何時醒了,只睜開一隻眼睛看她。
“你的素描本。”
“那有什麼好看的。”
她守在池一的床頭,池一困得睜不開眼,還是抿著嘴,冷冷地盯著她。
“我現在要睡覺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