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瀟的眉心皺了皺,萬幸,他是還能聽到聲音的。
“好孩子,對。跟著哥說的做,吸氣——好,再呼氣——”
寧澈的聲音讓寧瀟彷彿在茫茫水面上攀住了一截浮木,他隨著兄長說話的節律,也開始有了些自救的意識。
寧澈見孩子倒了兩口氣上來,從背後穩穩抱住他,對太醫說:“快施針吧。”
“萬歲……”院使此刻也頂著如山重的壓力。
寧澈知道,現在這當口更不能威逼醫者,只對他說:“你只管全力救治,不管結果如何,朕都恕你無罪!”
院使定了定神,找準寧瀟身上的xue位,再一次持針刺了下去。
一根一根的銀針紮滿了寧瀟的胸口與手臂,隨著一次次手起針落,救治當真是見了效果,寧瀟的呼吸逐漸平緩了下來。
經此一劫,寧瀟已近乎累脫了力。他閉著雙眼,軟軟靠在寧澈懷裡,蒼白虛弱,似乎會一觸即碎。
寧澈輕輕託著弟弟的頭,讓孩子平躺在軟枕上。他憐惜的摸了摸幼弟枯黃的臉頰,此時方覺出後怕來。
每次發病時,他都是從閻王爺手裡搶人。這一次又一次,萬一哪一回沒搶過閻王,他又當如何?
寧澈抬頭,正對上夏綾的目光。見她雙目濕紅,想必方才也是真的害怕了。
寧澈不敢循著這個念頭再想下去,他霍然起身,想出去透口氣。
夏綾跟在寧澈身後一起出去。
出門的時候,寧澈腳步有些踉蹌,險些摔了一跤。
他坐進圈椅中,雙肘拄在膝上,彎下身,將臉深深埋進自己的雙掌間。
“阿澈。”
夏綾蹲在寧澈跟前,抬起的手略滯了滯,最後還是覆在了他的發頂,摸了摸他的頭。
寧澈遲緩的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喬喬,你幫我把譚小澄喊過來。”
譚小澄一直都跟在皇上身邊,根本沒離開過半步,聞言忙道:“奴婢在。”
“哦。”寧澈掐了掐眉心,知道是自己的心緒亂了。
“你去備輛車,在車裡鋪好軟墊,不要有任何雜塵。等明天,將成王送到昌平行宮去。”
頓了頓,他複說道:“這事你親自盯著去辦,別人朕不放心。”
“是,奴婢遵旨。”
天色已然黯淡,白日將盡未盡之時,最顯寂寥。
夏綾擔憂的望著寧澈,知道他這樣做是不得已,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此刻的難受。
“喬喬。”寧澈拉了拉夏綾的衣袖,有她在身邊,他再怎麼說也比自己一個人時要好過些。
“你能不能幫我在這守一會?我怕三哥兒萬一醒了找不到人,一著急再犯起病來。我得回趟乾清宮,還有些事沒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