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希望自己的雙親恩愛和樂。其二,希望夏綾能與他白首相依。
望著那兩紙詔書,寧澈禁不住想,就算他全都要,那又能如何呢?他是皇帝啊,他可以為所欲為的。
他想的過於出神,以至於不知道自己手裡什麼時候拿起了朱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用的力氣過大,竟將筆杆子生生撅成了兩節。
寧澈盯著那筆杆斷裂之處密匝的尖刺,好像突然就被狠紮了一下。
權力是個頂好的東西,能摧毀所有的不情願,讓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志來進行。
可是在摧毀之後呢?
就如手中這斷成兩截的筆,他可以用蠻力將它折斷,可是斷面上所遺留的尖刺,依舊能將他戳的鮮血淋漓。
罷了。一個聲音在他心頭響起,認了吧。
認了他此生會永遠背負著遺憾,認了他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兒子,認了他的命就是做個孤家寡人。
又一道閃電自窗外的天幕間劃過,一室之內明明滅滅。
寧澈閉眼定了一瞬的心思,在隨即而來的悶雷聲中,雙手持起了皇帝的璽印。
玉石堅寒,拿在手中有些沉重。他緩緩玉璽挪動到了詔書的上方,落款處寫著“景熙五年”的地方。
就在朱印即將落下時,他卻忽聽得殿外隱約傳來些喧鬧。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心頭閃過的那絲情緒能否被稱為慶幸,似乎又有理由拖一拖這個折磨他的時刻。
寧澈將璽印放回原處,抬頭問:“怎麼了?”
何敬出去查探一番,回來匆匆稟道:“主子,走水了。譚廠督已經帶著廠衛趕過去了,禁軍也已出動,您且寬心,奴婢知會了司禮監各當值秉筆在此護駕。”
寧澈凝眉道:“是哪裡走水了?”
何敬答:“乾西五所。”
寧澈眉心動了動,起身朝殿外走去。站在乾清宮北側的墀臺上,遠遠的能望見西北方一間殿宇已有火光沖天,驟雨前的疾風依舊不止,將那火勢燎的愈演愈烈。
天幹物燥,必是雷火劈下來,引燃了殿頂。
呼嘯的夜風將寧澈嗆得有些窒息:“喬喬呢?”
何敬道:“奴婢方才已差人去找姑娘了,但……她沒在住處。”
寧澈心裡有些不踏實。
西五所起火,夏綾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快步往階下走去,不管她是去救火也好旁觀也罷,他得親眼看見人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