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江焠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整個人踉蹌著撞進他懷裡。少年胸膛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那是鮫人的歌聲,再聽下去,你會自己跳進海裡喂魚。”
但是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猛地松開手,甚至刻意後退了半步。他別過臉去,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總之別亂聽。”他生硬地補充道,聲音比方才低了好幾個度,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握過她手腕的地方。
江焠悄悄地瞥去,發現王元妦正專注地望著遠處的海面,根本沒在看他,他悄悄鬆了口氣,那股莫名的緊繃感終於鬆懈下來。可隨即又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讓他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勺。
“喂!”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他看見月光下,少女的側臉線條柔和得不可思議,讓他心頭沒來由地一慌,最終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別扭地轉過身。
“江焠,你看這船。”王元妦抬起眼,習慣性地抓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指著海面上飄搖而來的船隻。
江焠一愣,低頭看著她緊握自己手臂的手。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一個弧度,又迅速抿住,卻掩不住眼底閃過的笑意。
此時在霧氣中緩緩駛出一艘黑漆漆的船影,像是已在海上漂泊了百年,船身破敗不堪,木板扭曲變形,她眯起眼睛,這才勉強辨認出船頭斑駁的字跡。
“忘川舫?”
這名字念出口的瞬間,周遭的空氣彷彿突然凝固。江焠的手不由得收緊,下一刻直接一把將王元妦拽到自己的身後,少年溫熱的掌心緊貼著她手腕內側,聲音壓得極低:“別出聲。”
那艘忘川舫卻越來越近。
江焠眸光沉沉,他望著那艘船,想了想,緩緩開口:“麻煩來了,我們先上去看看。”
隨後,王元妦眼睜睜看著江焠突然縱身一躍,紅衣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人已經穩穩落在忘川號腐朽的甲板上,更令她驚訝的是,自己的身體竟也異常輕盈,幾乎是本能般地跟著躍了過去。
待她落在甲板上,才真正看清這艘鬼船的可怖之處,甲板上布滿暗褐色的可疑汙漬,船帆破敗如蛛網,桅杆上掛著幾盞早已熄滅的燈籠,在海風中吱呀搖晃。整艘船散發著腐朽的黴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股混合著黴變與腥臭的氣息越發濃烈,奇怪的是,先前縈繞耳畔的鮫人歌聲此刻反而變得飄渺,時斷時續地傳來,只是依舊空靈。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腳步聲緩緩地傳來,江焠下意識地擋在了王元妦的身前。
霧氣在不知道何時已經散去了,露出瞭如水般溫潤的月光,遠遠地勾勒出來人的輪廓,竟然是一個美得驚人的少年。
他的頭發是銀藍色的,隨著海風輕輕拂動,幾乎和月光融為了一體,而他正赤足踩在腐朽的甲板上,雪白的足與暗褐色的木板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元妦不自覺地微微偏頭,想要看清這奇異的少年。江焠卻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半步,徹底擋住她的視線,他語氣裡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小心點,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會要人命。”
王元妦一愣,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江焠的側臉上,那線條分明的下頜,那微微上挑的眼尾。
“你在說你嗎?”她沉默了一下,這話從這樣一張豔色傾城的臉上說出來,實在違和得令人發笑。
江焠明顯被噎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惱羞成怒:“他能和我比嗎?”
而那個藍發少年已經走了過來,沙啞地開口:“是活人的味道。”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江焠身上,困惑地偏了偏頭,銀藍色的睫毛在月光下顫動,眉頭微蹙。
江焠身體明顯僵了一瞬,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
不過藍發少年忽然放棄了探究,而目光轉向王元妦的瞬間,頓時一愣,他的身形一晃,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到她的面前。
“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