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同學實在是切身體會了挑水的苦,真怕又瘦又小的薛新桃累倒在半路爬不起來了,只好去幫她。
平安還好,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一截,薛新桃個子瘦小,水桶都不太能挑起來,剛剛離開地面。
兩個半大孩子挑著兩大桶水,你挑一段,我挑一段,歇一段再走一段,五六裡路啊,回到知青安置點簡直有劫後餘生之感。於是下次輪到他挑水,薛新桃便自覺跑去跟他幫忙了,挑水二人組,咬牙往前走啊。
誰不知道他是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呀,平安同學的口頭禪,不能給爸媽丟人。
田大花又囑咐了一句,鼓勵他:“平安,你好樣的,很多事叫苦哭鼻子一點用沒有,爸媽相信你能盡快適應。”
依依不捨結束通話電話,遠在西北的平安一邊給郵局櫃臺付電話費,一邊小聲問薛新桃:“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你不給家裡打電話?打給你爸爸的單位,說不定能接到呢。”
“他當公安經常外頭忙,打去也不一定接到,白浪費電話費。”薛新桃說,“我還是寫信吧。”
“那隨便你。”平安說,“趕緊的,我們去買點兒飯吃,隨便什麼飯都行,餓死我了。”
“……你去吃吧,我不餓。”
怎麼可能不餓,平安可不傻,平安猜到薛新桃身上沒有糧票,她家裡條件不算好,人口多大姐還有病,根本沒多餘的糧票寄給她。
可是平安也不能吃獨食讓她看著啊,於是平安就說:“走吧,要吃一起吃,大不了等你長大掙錢了你多請我。”
而這邊,田大花放下電話,旁邊側耳傾聽的姜茂松抱著三娃悠悠說道:“小臭蛋,你二哥怕是已經脫層皮嘍。”
“幸虧這是個兒子,皮實,多吃點苦吧。”田大花說。
這要是個女兒該多麼擔心……不對,這要是個女兒,她估計壓根就不會讓他去。
所以田大花無形中對那個小小年紀的薛新桃也多了幾分同情。
“是不是給他寄點兒糧票和錢?”姜茂松說,“那地方,我聽說農村人一天只吃兩頓飯,平時早一頓晚一頓,只有在大忙時節,才加一頓午飯,晚飯就改吃稀粥。”
“你以為,福妞和石頭沒給他塞糧票塞錢?只不過沒跟你講罷了。”田大花搖頭慨嘆,知青點過的是集體生活,估計大部分情況下糧食不足,挨餓是難免的了。
也好,田大花心說,這熊孩子,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要堅持走好。他自己口口聲聲說不能脫離浪潮,不想在家靠爸媽,不想讓同齡人罵他孬種,那就讓他去鍛煉吧,未嘗不是一種人生經歷。
他們家的孩子,三年困難時期都沒挨過餓的,現在那小子大概嘗到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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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妞的兒子劉晉一歲多,剛剛會走路,長得越發像安亮,一張俊俏的小白臉,抱出去經常有人問男孩女孩。
隨著上山下鄉,城市也沒那麼鬧騰了,福妞的生活也不必躲在大院了,恢複了相對正常的生活。
不過她本來帶著個孩子,加上安亮反對,還是沒回去上班。
學校裡複課了,大學不用考,都是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生,原本大街小巷搞運動的學生們,回到了學校裡,可也沒幾個人安心上課,運動還是要照樣搞的,關在校園裡搞。
小劉晉對小弟弟三娃子充滿了好奇,大人玩笑說,小劉晉大概是哥哥們的行列中最不嫌棄三狗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