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國公府是家大業大的,大件的傢俱,小件的擺設,器皿用具,衣料布匹,武器鎧甲,府裡的庫房的分門別類的共有十八個庫房,這是老國公在世的時候定下來的劃分,當時老國公說過醫藥之事關涉人命,藥材的存放單設了一庫,藥材的採購收錄取用也有一套嚴格的規矩,事事都有記載。
秦一孝還想為自己辯解喊喊冤枉的,他是倒換了一些藥材,但是範姨娘怎麼說也是生下庶長子的姬妾,許氏又倒臺了,他絕不敢那麼怠慢她,但是清平伯太夫人根本就不聽他的辯解。
“今天兩個時辰,老身是走不了了。”清平伯太夫人慢條斯理的,道:“查,藥庫房每一味藥材都仔仔細細的查驗,人參真假參半,別的東西保不齊也有作假的,秦一孝的家裡也要仔仔細細的查,家裡的家當和往來的銀錢,都要查清楚。”
清平伯太夫人是聽著話往後十步都想到了,藥庫房和秦一孝的家裡早有人看管著,她這裡一發話,那裡就即可動手抄檢,錢大夫和陳大夫進藥庫房檢驗藥材。
不用說了,一個人監守之盜,也不可能只換出來一支人參。
當著滿堂的管事,那一邊還沒有查清楚,秦一孝就滿頭虛汗的攤在地上了,清平伯太夫人也厭惡這等惡奴,叫人把秦一孝一家子捆起來拖到柴房裡。
到了下午酉時,朱欽和朱洪風塵僕僕的回府了,清平伯太夫人把這爛攤子一丟,就被清平老伯爺接走了。
朱清腳後跟著回來,兩個年長的兒子勞頓了好幾天先歇著了,四個女兒一排坐在朱欽的面前,屋裡也沒有什麼人,朱欽面帶著疲累的臉色道:“你們挨個的說說吧,這件事情怎麼處置?”
李斐閉著眼睛,回想到她的母親那一天在長筵堂,清風細雨卻又挾著睥睨之姿說道,朱家三代人都是在屍山血海中完成的功成名就,將門之子想要接掌家業得經歷殺伐,在血泊裡趟一遍才有這個資格,那麼將門之女呢?
李斐低頭看著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這雙手是那麼的白皙乾淨,一根根手指瑩潤修長。
“秦一孝即刻杖殺!”
第一次取人性命,可以想象到把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死狀,李斐揪著心一字字的把話說出來。
朱妙華嘶的發出一絲抽氣聲道:“明天就是我等出孝的日子,明天正要大宴賓客,即刻杖殺?這層血氣不散,明天就成了眾人的話頭了。”
朱秒聰有點慘笑,道:“姐姐說要殺的,那就殺了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朱妙仙和朱妙琴還小的,在三位姐姐之下,基本上是沒有鋒芒的,話都不說了。
“人參換成了華山參,蟲草是草簽的,虎骨都敢用牛骨炮製的。我們都是正經主子,這些假藥量那奴才也不敢用到我們身上,可是父親一向是重視親族的,本族旁支要是有病了傷了的,來府裡求藥,求了假藥回去怎麼辦?誤人性命。還有相互饋贈的禮數,這些藥材真真假假的放著,萬一拿了一份假的送人,傷了宣國公府近百年的名聲。”李斐微微喘息,一句句的慢慢說,後退側了臉低聲道:“就說範姨娘這件事,幸虧是及早發現了,萬一發現不了,範姨娘一直用著華山參……華山參是有毒的,長期服用有礙子嗣,範姨娘是伺候父親的人,妨礙的就是朱家子嗣。種種拿秦一孝的命抵了都填不了的嚴重後果,秦一孝倒賣藥材的時候就該知道這些惡果。”
朱妙華捂著額頭弱聲道:“我是精神不濟,姐姐想在這個檔口殺人,要殺就殺吧。”
李斐聽著朱妙華的怪聲怪氣堵著一口氣的說道:“殺個奴才還要查查黃曆挑個好日子?不必那麼麻煩了,大族之家誰家沒有幾隻碩鼠,既然逮著了一隻就殺一隻,明天要是有客人說起這個事兒,正好大家一起探討一下治家之道。”
朱欽點點頭,手一抬,捆得結結實實的秦一孝在千鴉閣的前院,在上百奴僕的圍觀下慢慢的打了一百杖才嚥氣。
千鴉,千鴉,烏鴉就是成群結隊的,以腐肉為食的鳥類。
不過那一晚,三更半夜,人靜蠟晃,李斐從光怪陸離的夢中嚇醒過來,披著一頭烏黑的長髮擁著被子坐起來泣聲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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