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巴瑤族不過千餘人,散居在海上的珊瑚三角區。這樣一群不諳世事的淳樸族人,因為陳留聲,幾近滅族。青壯年被槍趕上陸地,押運到工廠充當廉價勞動力,女人被裝上皮卡,運到金三角去販毒,年輕點的則被賣到紅燈區從事地下情色交易。
至於老弱病殘……
他還記得當時手下送回來的情報上,知情人的描述。
槍決巴瑤族剩餘族人的那片海岸,當天的海水浸染著大片大片的血紅,久久不散,連魚蝦都不敢靠近。
對他有救命之恩、照顧之情的那位老人,也在其中。
所以從那之後,他的生命裡只剩下兩個詞。
報恩、報仇。
前者是唯一能令他向善的光明,後者則是他的惡。
掌握家族勢力後,他用盡手段砍斷陳家的羽翼,終於把陳家拉下東南亞政商界,迫使陳留聲不得不尋求林家的外部援助,以此保住最後的根基。
可憑什麼?
被他用各種方式趕盡殺絕的巴瑤人,又何曾被給過機會,保住自己的根基?
後來他曾親自回到阿南巴斯群島。
曾經住過的那間水屋,至今還留著斑駁蒙塵的汙穢和血跡。
他站在熟悉的門邊,幾乎可以想象,那群連惡魔都懼怕的人,是怎樣把骨瘦嶙峋的老人拖出這間屋子的。
時燃終於能理解,為什麼當初在拍賣會上,他寧願用八千萬,不惜代價從陳留聲手中搶走那副畫。
“這種渣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放過他。”
她聽的心中震痛,聲音都隱隱帶上一絲激動。言淮輕輕反握住她的手,反倒冷靜許多。
“女人和那些青壯年勞力我已經接回來了,在印尼給他們開了間麵粉廠,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在海上漂泊,可以和大部分印尼人一樣,在陸地上擁有穩定的生活。”
她靠著他,聽著他的心跳聲,逐漸平複下來。
“你已經盡你所能了。”
“不。”他搖了搖頭,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歉疚。“如果我當時沒有去參軍,而且一去就是八年,或許還能時常回去看望他們,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這種事情。所以,當時我就下了決心,如果不能報恩,就只能替他們報仇。”
他低沉的聲音透著近乎固執的堅決。
時燃聽的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