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廳正中間的主位早就人去座空,屏風後人影閃動——林鏡堂為自己留了後路。
然而一旦被他跑掉,甚至換個身份出境,就很難再找到這樣的機會讓他認罪。
言淮在這時忽然抬起手,替她攏了下垂落的發絲,“在這裡等著我,知道嗎?”
時燃幾乎瞬間就讀懂了他的意圖,很堅定地說了聲“好”,想想又加了一句,“小心點,他可能還有後手。”
言淮很輕地笑了笑,眼中情深款款。
“為你,我會萬分小心。”
他很快離開。
四面忽然傳來破窗而入的聲音,彌生領著言家的人從其他三側進入室內,以更大的火力將那些從缺口落下的人阻攔在半空,於是,那些還沒跳下來就死掉的黑衣人,以詭異地姿勢吊在空中,血滴滴答答地淌在地面上,與那些粉塵碎屑混合在一起。
在這樣密集激烈的槍聲中,時燃卻有些不合時宜的分了神。
她眼前,始終是剛才言淮的最後一面。
那一面,彷彿回到了半年前,羅布泊的那個迷離星夜。
冷峻硬朗的臉龐,鼻挺唇薄,眼瞳幽深,是那種足以讓女人為之瘋掉的英俊,卻怎麼都不會深情扯上關系。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這樣冷峻的男人,偏偏和她相識於幼,哪怕分開,也依舊固執地守著那個稚嫩的誓言,跋涉千裡,不惜一切,只為了和她在時光裡團聚。
而她,也徹徹底底,毫不後悔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何其幸運。
室內的激戰已經以壓倒性的局面畫上了句號。
時燃和彌生趕到後院時,正午的烈日陽光,照在人身上,如同蒙了一層光暈。
林老的白色中山裝上落了灰,樣子有些狼狽,眼神卻依舊矍鑠。
他站在那裡,遙遙看著看槍指著他的言淮,唇邊甚至還有一絲悍然笑意,“這樣結束,也好。給我個痛快吧。”
言淮卻冷笑著說,“可是我又改主意了。”
他驀地收了槍,眼神森然。
“這麼痛快地結束你,太對不起那些女孩,也對不起時燃的雙親,剩下十年的時光怎麼懺悔,留著在法庭上和法官說吧。”
他揮揮手,讓手下帶走林鏡堂,移交給警方派來的的負責人,不再看他一眼。隨後走到時燃身旁,輕輕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撥了一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結束了,我們回家。”
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情,會由警方交接。林鏡堂身上背負的人命,以及他利用政策漏洞犯下的經濟罪,都會以最公正的處決來判罰。
也許他所剩時日無多,但只要活著一日,就必然要活在絕望和懺悔中。
這是比一槍結果他,更好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