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緩緩倒下的落雁卻大笑起來,咳出血沫,沒人知道她的笑些什麼,可她闔上眼的時候卻是笑著的,那笑溫柔繾綣,彷彿初見。
而沉魚留給柳夜白的最後一句話也沒什麼溫情,她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最後平靜道:“可惜······沒能殺了你。”
鮮血落下,那抹白也落下,彷彿一切都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除去柳夜白。
“不······”
柳夜白垂著頭,身體上的疼痛瞬息之間遠去,他垂著頭看著沉魚,哭泣的聲音漸漸變大,最後彷彿撕心裂肺一般,在場的人安靜的沉默這,除去一些刀劍相接的聲音,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哭泣的聲音。
喬寒東站在他身邊,默默看著,卻無能為力。
他從前一直以為沉魚對於柳夜白的喜愛不過如此,雖然柳夜白不信,可他覺得總歸是有那麼些雜質在裡面,或許是他的身份,或許是他的地位,因為若是真心喜歡,為何那麼冰冷?
喬寒東是不信什麼喜愛的,但此刻看著萎頓在地的柳夜白,他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節哀的話此刻都太過蒼白,他沒有刻骨銘心的喜歡過,所以也不能感同身受那般撕心裂肺,更可況陰陽兩別。
沉魚彷彿高山之雪般不染塵埃,但或許她是極為聰慧的,其實看得最明白的便是她了,其他人都只是在泥潭裡身陷。
喬寒東也無法說出其他的話,因為沉魚的死······是必然的,哪怕柳夜白從來不這麼想。
能夠讓人失去性命的愛,如何不深刻?
沉魚不死······如何保全柳夜白的安全?甚至他也可能被牽連,天家無情,何況只是一個侯爺?
喬寒東從來沒想到過,原來看得最清楚的,一直是沉魚。
這場名動盛京的叛亂最後終歸被平息下來,純王死了,落雁也死了,而沉魚······也死了。
曾經名動盛京的兩大花魁,誰也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尾,望仙樓被牽連在其中,整個畫舫都被夷為平地。
陷在這團深淵裡,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柳夜白和喬寒東,柳夜白身上有傷,是沉魚留下的,聖上因憐其悲痛,便沒有再糾葛他與沉魚之間的關系,只當康靜候府的小侯爺識人不清,最後慘被背叛。
或許沉魚早就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所以才做了那樣的選擇,將自己和柳夜白分割開來,歸於叛亂的一邊,隨之以命相抵。
因為皇帝不會相信她與落雁沒有關系,也不會相信她是不是真的並非純王的人,高位之上,他們只需要除掉哪怕是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是不是真有其事,或者真相如何,沒有人會在乎。
沉魚便是這場爭鬥裡的犧牲品,哪怕她可以逃,可她終歸沒有,因為結局總要一個人來承擔,否則那般滔天怒火,或許會燒到柳夜白身上。
喬寒東作為唯一一個明白柳夜白心中所想的人,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看著好友一日日衰敗下去,彷彿靈魂離了身體,只剩下行屍走肉的軀殼。
此生不過絢爛年華,然而那些鮮明卻永遠都停留在這裡,再也過不去了。
柳夜白還活著,可喬寒東知道,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