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胥錦果斷道。
裴珩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道:“那地方……咳,改日帶你去別處。”
胥錦長眉微蹙,以不可違抗的姿態道:“我就在外面等你。”
裴珩未曾想遇見一個比自己還倔的家夥,金鈺在旁幸災樂禍,世間當真一物降一物。
入夜的東牟郡,仍有極熱鬧的地段,酒肆林立,燈火輝煌,風流客來來去去,遠處海港月色闌珊,潮濕的風從海上吹來,安謐而繁華。
馬車在久負盛名的鸞金樓前停下,裴珩下了馬車,胥錦隨他一進去,就被撲面而來的胭脂香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嬌笑聲、鬥酒聲湧入耳中,好一個十丈軟紅塵,簡直要迷了眼。
“沈公子!”
“呦,這位少爺又是誰?”
眼看溫香軟玉靠上來,誰料胥錦扣住裴珩的腰,手臂一收,不動聲色間便把裴珩擋了,回頭對裴珩疑惑道:“她們都認識你?”
就裴珩這張禍水臉,一連五六日天天來,怎能不認得?
裴珩仍維持一臉浩然正氣,淡定哄胥錦道:“臉熟罷了。”
夥計十分有眼色,過來把眾紅顏轟到一旁,又對裴珩一哈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引他們往訂好的雅閣去了。
裴珩讓人把旁邊雅間空出來,找來個文雅素淨的琴師陪胥錦聊天,安排胥錦在裡頭等自己:“不用理別人,想要什麼就吩咐,錢不用管。”
末了又補了句:“不許召姑娘。”
夥計退出去,裴珩盯著胥錦點頭答應自己,才往隔壁去了。
“沈公子來了!”
“來來來,給沈公子留位置,紅鶯,斟酒!”
隔壁雅間正是酒酣耳熱之際,一群貴公子見了裴珩便轟然起鬨,把他讓到位上,又喚舞娘、琴師來助興。
這裡頭都是萊州數得上名號的權貴世家公子,酒過三巡,一屋子紈絝原形畢露,東拉西扯,從鸞金樓頭牌聊到這次東巡隨行,又說起下月滇南入港的一批翡翠。
萊州刺史主簿家的次子程溪墨湊過來道:“沈公子,過幾日我家設宴,帖子已送到府上,沈公子可一定來啊!”
裴珩與他碰了一杯,笑道:“一定。”
裴珩問:“我在京中與柳老曾經見過,聽說柳老膝下的柳四公子曾在萊州為官,程兄可聽說過?”
程溪墨醉眼中有一絲猶豫,道:“那柳四從前是刺史手下主簿,後來貪賄入獄,死在靈礦了。”
裴珩有些驚訝:“聽說柳四人品不錯,怎會犯這等傻事?”
程溪墨意味深長道:“他有沒有錯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胥錦漫不經心聽著琴師演奏,點心嘗過一輪不再動,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看。
忽然他耳尖微動了動,從鸞金樓四面八方隔著門隱隱傳來的笙歌嬉罵中,捕捉到一絲怪異的動靜。
仔細搜尋,夜幕已降臨,胥錦的目光穿過燈火交錯的瓊樓玉宇,定格在樓下不遠一方毫不起眼的小院內。
四面都是兩三層樓起的琉璃碧瓦,燈籠照得夜如白晝,唯獨那小院低矮,黑乎乎的,夾在一群樓宇之間顯得可憐巴巴,又如一張陰森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