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穩穩停在了殿門前。吳有祿這才敢低聲喚醒即墨潯:“陛下,到了。”
即墨潯緩緩睜開眼睛,正了正身子,邁下了輦車。
他的腳步驀地一頓。
“稚陵?……你來得正好,過來,替朕按揉按揉。”他似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徑直進了殿。
稚陵將積了薄雪的披風脫下交給臧夏,心頭歡喜,總算等回了即墨潯,忙地跟進了殿中。
殿中燒了碳火,溫暖如春,不似殿門外寒風凜冽。
她替即墨潯解下了外穿黑狐大氅,掛上衣架。
即墨潯已靠坐圈椅中,閉目養神,烏髮玉冠上沒有沾到半點風雪。
稚陵淨了手擦乾水漬,輕輕走到他的身後,抬手替他按揉起來。
這動作她已做過無數遍,不說做得極好,至少也算熟能生巧,有了些自己的感悟竅門。
她打量著他的反應,大抵很享受,模樣就像……一隻被摸了摸頭的狗狗,放下了素日的戒備。
這個形容忽然從腦海裡冒出來,她無聲中抿了抿唇角。
直到即墨潯磁沉嗓音響起,把她嚇了一嚇,打斷她的遐思。
“稚陵,這些時日,為著程繡入宮,朕倒是許久未去承明殿看你,冷落你了。”
稚陵溫聲說:“臣妾都明白。”
他點點頭,仍舊閉著眼,半晌靜默以後,他又道:“將近年底,各地的歲貢陸續進京,等送進宮,你喜歡什麼,自己去挑。其他人的份,你看著分吧。……程繡是新入宮,她可多分一些。”
稚陵微微思索後,回道:“臣妾屆時先擬一份清單,呈給陛下過目。”
即墨潯否了她的提議:“你辦事妥帖,不必給朕過目了。”
稚陵應下,又過了半晌,殿內寂靜。
他卻蹙起眉,忽然開口:“你今日,手有些涼。”
稚陵動作一僵,立即移開了手,斂著眉,輕聲道:“臣妾去暖暖手,再替陛下按揉……”
說著,剛邁出兩步,冷不防被即墨潯握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裡。
她的腳步頓住,回過身,與圈椅中懶洋洋靠著的即墨潯面對著面。
他修長雙手灼熱乾燥,薄薄的繭,將她的雙手輕而易舉合他掌心裡。
突如其來的觸碰叫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也令她恍然……以前,哥哥也總會這樣,在冬日裡,替她把冰涼小手放在他的手心裡,搓一搓,焐熱才放開她。
他已睜開眼,漆黑的長眼睛淡淡注視她,並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