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在黑夜裡死去,又在天亮時重新活過來。
他是這樣矛盾地愛著她。
他時常回想他們的過去,那些在他心裡可以稱為“愛情”的瞬間。他很害怕時間一久,自己也會忘記。他不能忘記。他忘了,便是真的死了。
可他們的回憶那麼少。
碎片裡大多是昏暗的房間,她在他懷裡,慵懶而滿足地醒來。她赤.裸的身體雪白柔軟,薄薄的唇勾起曖昧的笑。她真的很美。他們的身體無與倫比地契合,他們甚至在極致的顫慄中觸控到對方的靈魂。
他曾想死在她身上。
誰知,會是他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只能不斷地思念,在綿長的愧疚中反複回味遺失的瞬間。
他只能不斷剋制,隱忍,沉默地看著她走向越來越遠的遠方。
他只能這樣。
可是,太難了。
她回來,他比誰都高興。
卻也比誰都害怕。
他多怕啊。
怕遇見她,又怕看不到她;怕她放下,又怕她對過去耿耿於懷;怕她一眼看透他的偽裝,又怕她看不穿,更怕她看懂了卻裝作不知。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他是這樣絕望地愛著她。
初衍放下手機,眉梢無意識地蹙起,胸口堵悶得難受。
門被敲響,然後被推開,後面露出一張小男孩稚嫩的臉龐。週週用眼神問她:我可以進來嗎?
初衍讓他坐到床邊的小沙發上,從櫃子裡找餅幹給他。
週週搖頭表示不要,然後用手語鄭重其事地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什麼呢?”初衍用手語問。
週週表情很嚴肅,他凝神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做手勢。
“小年不是自己躲到雜物間的,她是被一些人關進那裡的。午睡的時候院長婆婆不在,小年躲在床上哭,她被欺負了,心裡很難過。她的眼淚讓那些人又發了脾氣,於是把她帶到了雜物間,不允許她哭,也不允許發出聲音。我看到的,初初,你相信我。”
初衍點頭,問:“‘那些人’是誰?”
週週比劃了幾下,報出三個名字。
初衍眸光微沉。
兩天後遲野開車到孤兒院。
初衍出來的時候看到他穿著黑t恤站在車前,高大清爽的樣子,一瞬還以為回到了六年前。可他沒有露出漫不經心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