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十七八的孩子正是每天吃頭豬還喊餓的年齡。
而顧慶海上頭有個大他三歲,比他還能吃些的老大,一個才五六歲,張口吃閉口喝的小弟弟。
哥哥還在仰韶縣城裡學算賬,每月還得給師父家背點口糧當學費。
這好死不死又趕上□□六零),這地裡不出糧加上地方官□□放衛星,使得救濟糧都減半了。
原本就吃不飽,這會兒更是連嗓子眼也塞不住了。
這可咋辦呢?總不能一家子守著點救濟糧活等著餓死吧?
得,讓兒子跟著逃荒的人一起出去找食吃唄,好歹能活命,還給家裡省點糧食。
顧老太爺考慮再三:老大正在學手藝,這糧都交了半年多了,再走了劃不來;老三還小出不了門,所以這出門找食的名頭就落在了顧慶海身上。
顧慶海本來就覺得自己餓得待不住了,也是礙於他大他娘都在,才不敢說出門的話。
等他大一鬆口,他揹著他娘縫好的包,當天就跑了。
可這時候全國都在□□,跑!往哪跑呢?
顧慶海跑出去一天,聽出去過的人吹了一天牛,才決定往革命聖地去。
因為這人說只要躲得好了,不被遣送回來,去這地方就能吃飽。
顧慶海這一路連個票都沒買,就一路順著南去的火車,順風順水的先到了鹹陽。
說來點兒也背,顧慶海剛下火車就遇上了查證明的——這年代,去哪都得當地公社開好證明,沒有的都得被扭送到公安局去,查一查是不是間諜或者反革·命。
可這幾年因為饑荒的緣故,各地往陝西跑的不在少數。
往公安局抓是抓不過來了,但一經查實沒有公社證明的,都一律送收容所,然後扭送回原籍,免得幹擾當地社會秩序。
顧慶海好不容易逃票坐著火車到了鹹陽,這些天全靠著火車上的開水充饑,連口飽飯都沒吃,哪會甘心就這麼被送回去?
而且都這情況了,真回去也是餓死的命。
也是顧慶海命不該絕,當時查證明的時候,他因為長得好看,被個當地人拉拔了一把,好歹算是留下來了。
就這樣,顧慶海在陝西四處漂泊,熬到了兩年。
這時候家裡人想方設法帶信來,說顧老太爺快不行了,讓他趕緊回家去。
顧慶海一聽訊息不對就趕緊往家趕,好歹在他大他娘臨終前見了兩位老人一面。
可他到的時候,他大他娘眼睛已經餓麻了,連人都看不見,只在走的時候還一個勁念他們在外頭一直沒回來的小二。
等老人的喪事辦完了,他本來還想帶著才七歲的小弟去陝西謀食。
可臨走的那天,顧慶海出去闖蕩的二叔回家了,他的工作還被安排到了距離仰韶縣不遠的寧遠鎮裡。
在祭拜過過世的大哥後,顧二叔就明著說他看上顧慶海了,想過繼他給自己當兒子,然後帶到寧遠去一起生活。
這時候能活下來就已經不錯了,哪顧得上挑挑撿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