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離得近的年長者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敲登聞鼓,這孩子有多大的冤屈呀。”
同行的孩子仰著一張稚嫩的臉:“爹,登聞鼓是什麼?”
“登聞鼓是為了百姓受到冤屈時,為了能面聖陳情時才能敲的。”
“既然能面聖,必定能沉冤得雪,那爹你嘆氣做什麼?”
“你以為面聖這麼容易?敲登聞鼓後,先受三十棍殺威棒,剛剛那孩子身子薄弱,三十棍後,怕是……”
怕是能活著面聖,也只剩半條命了。
……
林家小弟擊登聞鼓的事情,沒到中午,就傳遍了整個京都的大街小巷。
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後宅女子,無論是高堂官僚,還是一介白衣,無數人為之動容。
這個贊嘆林氏的風骨:“有其姐必有其弟,林家的風骨,讓吾等佩服。”
那個則感慨姐弟情深:“人固有一死,為姐鳴冤擊鼓,哀哉,壯哉。”
有心直口快者:“可他狀告國師大人強取豪奪逼死胞姐,就是告了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
是能讓林家小姐起死回生,還是能讓國師大人對簿公堂?
周圍的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想起了國師大人曾經救數萬人於困苦,還是想到了林小弟此舉只是水中撈月,到頭來徒勞一場。
因為太早知道結果,慢慢的便沒有人願意聊了。
他們努力的幹著手邊的活,讓自己不去注意與自己無關之事,卻又不自覺的看向城南的方向。
敲了登聞鼓,便可面聖陳情,也不知道那林家的孩子現在如何?
夕陽欲垂的時候。
街道上出現了一名老者,頭發花白,身體像是被歲月壓彎了脊樑,背彎成熟稻的樣子。
他穿著一件麻衣,頭上綁著白布,瘦弱的肩頭套著繩索,步履踉蹌的拖動著一輛板車。
板車很慢,還很顛簸。
上面躺著一具屍首,白布掩面,只有露出來的手,才能讓人探知到,剛死去沒多久的人,如何的年輕。
那隻手,應該是握筆的,沒有裂痕,沒有厚繭。
有知情人不忍嘆息:“這林家獨子敲登聞鼓,殺威棒到底沒熬住,可惜這林父年近花甲,卻家破人亡……”
他們想起了那個一頭撞死在祭天臺的林家長女。
悽厲絕望的哀鳴聲混著鼓聲,似乎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