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十二月份,
“冉冉來阿勒了,發了推特。”
阿勒那段時間許是匆忙,沒有多的筆記。到倉迪後又回歸日常記錄,偶爾摻雜她的出現:
“想回家了,跟她一起。”
“今天的小宋同學像個小媳婦。”
最後一次提到:
“新年願望,跟她結婚。
別的都不要,只要這一樣,應該能實現。”
除夕那天早上寫的,之後才出發去她家。
再翻頁,沒有了;
筆記本剩下大片的空白,什麼都沒有了。
因為在那之後他進了醫院,再沒回過營。
宋冉沒有哭,花一個晚上的時間,緩慢而認真看完他的記錄。
其實那本筆記裡,絕大多數都是軍隊任務相關,提到她的是隻言片語。但不妨礙這本筆記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如同捧著珍寶,要上床睡覺了,還開著臺燈側臥在枕上,翻看他的筆跡,直到不知不覺模糊睡去。
八月二號上午,宋冉啟程去更北的城池。
哈維少校送她最後一路,摩根也隨她踏上行程。他不放心宋冉一人,堅持陪她一起。他說,如果宋冉出了意外,他無法面對李瓚,更無法原諒自己。
離開時,宋冉隔著老遠看見倉迪寺的穹:“能繞路去那邊嗎?我想送一束花。”
宋冉買了束紅玫瑰,小心抱在懷裡,去了倉迪寺。
她走進寺廟,上到四樓,將紅玫瑰放在眺望寺的小隔間裡,站了一會兒。
白色的大理石窗外,橄欖樹林綿延無邊際。風聲嗚咽,她想起無數次在夢裡,他低低的哭聲。
阿瓚,能不能給我一點感應?
然而,陽光燦爛,熱風吹拂,廟宇內安安靜靜,只有一樓底下傳來輕輕的誦經。
宋冉下了樓,出了寺,走過長長的引道,走向停靠路邊的越野車。
剛下臺階,身後一陣騷動。
宋冉回頭,一群落魄邋遢的流浪者圍在引道旁的祭壇邊爭搶食物。那是當地人供奉上天的。
“那些都是‘孤鬼’。”哈維說,“是戰爭中失去親人,遭遇創傷的流浪者。現在東國有幾十萬這樣的人。平時靠撿垃圾、在寺廟附近搶供品為生。收容所根本不夠用。”
戰爭看似結束,留下的傷痕卻遠遠沒有癒合。
宋冉應了聲,仍看著。那些人從頭發絲到光腳丫都是髒兮兮的,背脊佝僂,身形消瘦,有些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