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南洲此刻的樣子很狼狽,再也不見白日的意氣風發,他抱著腦袋,聞言抬頭,“醫生說要手術縫合,可能神經會受損。”
鐘裡像是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他猛地抓住了邵南洲胸口的衣服,將他狠狠地抵在了牆上,另一隻手的手肘卡在了他的脖頸處,聲音帶著沉痛,“她受傷了,你又在做什麼?小茴難道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嗎?”在那一瞬間,鐘裡脫去了平日裡溫和的模樣,變得兇狠,像是被偷了孩子的狼。
面對暴怒中的鐘裡,邵南洲沒做任何抵抗,他只是垂著臉,“鐘哥,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吧,是我沒保護好她……”
他的話音剛落,一擊帶風的拳頭就落在他臉上,邵南洲被打偏了臉,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可他就像是沒感覺到疼痛一樣,一句話都沒說。
“你當然該打!”鐘裡的情緒有些失控,“早知道是這樣,是這樣,我怎麼可能把小茴交給你!”說完,鐘裡的拳頭再一次掄了起來。
“鐘裡!住手!”隨之而至的楊正看見這一幕,趕緊出聲呵斥,“你妹妹還在手術室,你在這裡打人?兇手還沒抓到,把怒氣遷怒在他身上,有用嗎?”楊正擰著眉道。
邵南洲被鐘裡松開,他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癱坐在地上。“叔叔,鐘哥沒錯,我是該打。要不是因為我,小茴也不會受傷……”他的眼睛裡,色彩在漸漸消退。
邵父趕了過來,他看著在白熾燈下面容慘淡的兒子,走過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朝著邵南洲踢了一腳。“起來!”帶著威嚴的聲音在醫院的走廊裡傳開。“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在來的路上,邵父已經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邵南洲羞愧地低著頭,從地上站了起來,“爸,是我的錯。”
邵父冷哼一聲,“身為男兒沒保護好身邊的姑娘,沒人說這不是你的錯。現在人都進醫院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裡失魂落魄?趕緊給我去找人,我要看看洵北市還有哪些亡命徒,連學生都不放過!”邵父教訓完邵南洲,轉身走到了楊正旁邊,“抱歉,你女兒的醫藥費我們這邊會全包。”他家的傻兒子的那點心思,他們做父母的哪能不知道?
大家都是洵北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平常沒什麼交集,但對彼此尚有耳聞。楊正深吸一口氣,像在平複心情一樣,“先找人吧,我已經讓我在交警隊的朋友幫忙找一找錄影了,小茴他們經過的巷子裡面沒有攝像頭,可街道外面都有,希望能找到。一定要讓這群人付出代價!”
邵父點頭,“我也去幫忙,南洲就留在這裡守著小姑娘吧,怎麼說也是因為他才受傷的。”就是因為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邵父才這般開口。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了,好歹也要讓人家姑娘家裡人看到點誠意吧。
雙方家長協商好了,分頭找人。鐘裡和邵南洲都守在手術室外面,一言不發。
鐘茴醒來的第二天被告知以後她不能從事執筆畫畫的事業,因為肌腱斷裂,縫合部分不能承受重荷。她覺得似乎有一束光,從她眼裡飄走了。她看著醫生,眼裡像是沒了焦距那樣,“所以,我是不能再繼續畫了嗎?”她聲音小小的,帶著無助和可憐。
回答她的只有無聲的點頭,鐘茴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她說。
片刻後,病房裡只剩兩個人了。邵南洲輕手輕腳走到了鐘茴身邊,他望著鐘茴受傷的那隻手,眼裡有掙紮有壓抑,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他一定不會讓鐘茴來保護他而付出這樣的代價。“鐘茴,對不起……”病房裡,有少年帶著哽咽的聲音。
相處三年,鐘茴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邵南洲。她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睫毛濡濕的少年,用另一隻手去抓住了跟前的人。“如果在我的手跟你的命選一個的話,我還是選你的命啊!”她輕聲說,昨晚那一刀如果她不擋下的話,就會切入邵南洲的後腰,刺透他的腎髒,那肯定會有生命危險的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傻瓜,可你以後就不能畫畫了……”突然之間,他就覺得很心痛。大手反手將那隻小手握在了手心裡,然後,邵南洲低頭,將鐘茴的手背抵在了自己額間,“怎麼辦?”
他不是在問鐘茴,而是在問自己。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樣那麼希望自己是醫生,能夠妙手回春,讓病床上的人重新撿起最初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