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自是懶得理會樓鶴,扶著人重新走回了廂房。
門外,樓鶴愣愣著望著緊閉的房門,方才尚且能隱忍住的內傷,此刻卻像是胸膛裡有刀在絞碎他的血肉,一片又一片。
好似自從雪擁丟給了他那封退婚書起,往後的每一日,他都比前一日更悔恨,更痛苦。
而唯一能緩解他無邊痛楚的人眼裡心裡都再無他半分餘地。
他就猶如喪家之犬,此後都只能隔著牆窺伺又豢養了新犬的主人,並且此生都活在永不得解脫的深淵中。
關上門後,陸雪擁將人扶到床榻上,一邊重新包紮他肩膀上的傷,一邊淡聲道:“樓鶴定是懷疑你的身份了。”
大梁律法,親王無旨不得擅自離京,即便是應我聞也不行。
“反正他沒有證據,能耐我何?”應我聞黏糊糊地湊近他,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主人你摸摸我這裡,乖狗很疼的。”
應我聞牽著那人的手往自己裸露的胸膛處蹭。
陸雪擁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自稱喚得額頭青筋狂跳,耳垂亦不自覺紅了,但面上依舊冷冰冰道:“少看一些不正經的話本。”
“啊,你不喜歡?”應我聞疑惑問道。
“……”陸雪擁冷著臉偏過頭,給紗布打結的手力道重了些,惹得應我聞一聲悶哼,方才道:“你體內經脈紊亂,這幾日便不要再跟著我舟車勞頓了,在客棧裡休整半月或者回京都好。”
應我聞眼中的笑意褪去:“你要趕我走?”
“……應我聞,你是聽不懂我的話麼?”陸雪擁擰眉道。
應我聞眼神逐漸陰鬱下來,自顧自輕聲道:“你把我趕走了,好和你的未婚夫重歸於好?”
聞言,陸雪擁的眉目霎時被寒霜覆蓋,“你分明知道樓鶴此前皆是如何待我,卻還是要故意惡心我是麼?”
廂房內陷入寂靜,應我聞閉了閉眼,強行壓下眼底翻湧的戾氣,朝前抱住冷冰冰的小雪人,沉鬱的嗓音隱隱透露著委屈:“是我說錯了話,你莫氣,我會乖乖待在這裡養傷。”
陸雪擁偏頭凝視他失落不已的眉目,心中頭一次浮現起無力感。
一條時而發瘋時而裝乖聽話的狗,哪裡是那麼好養的。
但當他瞧見瘋狗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痕時,手中被應我聞親手奉上的鞭子卻如何都揮不下去。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心腸不該這樣軟的。
“那你好好養傷罷。”陸雪擁淡聲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身後,應我聞目送那道白色身影走遠後,眼神驟然陰冷下來,“影一。”
一道黑影從隱秘處現身,單膝跪在他面前,低頭恭敬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