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依見夫人有些落寞,輕聲勸道:“夫人,等您和周王妃的合作開始以後,您就不必再這般退讓了,您是我們阿沂落部酋長的嫡女,是尊貴的大姬,您不該受到這般的屈辱。”
克依說到這裡,眼裡憤恨的快落了淚,為自己的主子深感不值,如果當年不是她們酋長為了大姬支援拓跋宏,拓跋宏怎麼可能避開庶弟輕輕鬆鬆地繼承父親的一切,便是攻打慶州,她們阿沂部落也是沖在最前頭的,拓跋宏怎麼敢用一個那樣下賤的人來羞辱她們的大姬。
百裡氏輕輕拍了拍克依的背,淡淡地笑道:“克依,都過去了,以後拓跋部是我和我兒的。”
如果不是知道拓跋宏靠不住,百裡氏想,她這輩子也不會有從拓跋宏身後走出來的決心吧!她是阿沂部落的大姬,如果不是嫁給拓跋宏,她是要繼承父親的位置的,現在,奪得拓跋部的大權,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沈溪石這一日回來的還是很晚,顧言傾想著告訴他懷孕的事,一直等著沒睡。
四月的夜裡,院子裡的花在夜風裡幽幽地散著芳香,伴著昆蟲的啾啾聲,靜謐又美好,顧言傾坐在書桌前,認真地抄著金剛經,為肚子裡的孩子祈福。
外廂房的門開啟的時候,顧言傾便起了身,沈溪石身上沾著一點酒氣,顧言傾聞了有些不舒服,孕吐真的是說來就來,勉強忍了一下,笑問:“今天怎麼又這麼晚?”
沈溪石自己脫了外袍,有些歉意地看著言傾道:“再過兩日,事情就收尾了,到時候帶你去郊外踏青可好?”
顧言傾笑著點頭,伸手拉了他的手,忽地看到了他衣襟上的一根長頭發,怔了一下,鬆了他的手,將那根頭發取了下來,它纖細柔軟,不是沈溪石的頭發。
顧言傾一剎那想到前世那些一根頭發牽扯到的狗血事件,鬼斧神差地問道:“溪石,這不會是哪個小娘子的頭發吧?”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沈溪石看著她的笑容,心上一跳,默了一會,還是沒有開口。
顧言傾忽地覺察出一點反常來,抬頭看著溪石,“怎麼了?”
“阿傾,你叫阿傾嗎?”
顧言傾眼裡有些迷茫,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沈溪石伸手想抱言傾的時候,顧言傾忽地推開了她,轉身去找痰盂了。
沈溪石聽著裡頭的幹嘔聲,嚇得一跳,立馬喊外頭的荔兒去請太醫,荔兒回道:“白天已經請了太醫來看過了,王爺且寬心。”卻也不告訴他,顧言傾怎麼了。
沈溪石心裡驚疑不定,忙給言傾倒了一杯水,顧言傾接過漱口,臉色蒼白的有些難看,“阿傾,你怎麼了?太醫怎麼說?”
顧言傾心裡不記得太醫怎麼說,她只想問沈溪石剛才是什麼意思,胃裡微微緩和了一點,指著溪石說,“我聞不慣酒氣,你離我遠點,和我說清楚,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沈溪石原本因從南萍夫人那裡得到的一個猜想而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這樣蒼白無力的阿傾後,已經什麼都不想知道了,他只要阿傾好好的,此刻聽到阿傾的問話,忙道:“拓跋部的南萍夫人對我用了美人計,我查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是以這幾日都在和她周旋,她似乎不是以前的南萍,可是又是南萍本人,我剛才沒想明白,所以習慣性地問了你一句。”
沈溪石說得並不明晰,可是顧言傾聽得很清楚,他是問她是不是顧言傾,不同於南萍夫人可能的身世,她從頭到尾都是顧言傾,垂眸道:“你認識的一直是我。”
話音剛落,胃裡又有些不舒服,搖著頭讓溪石離她遠些,勉強開口道:“你快去沐浴,今晚要不你睡外廂房吧!”
她的冷漠,讓沈溪石心裡一痛,好像有細細的針在紮他的心口,又尖又銳,下意識地解釋道:“阿傾,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和南萍夫人之間是清白的,這頭發,可能是她今天撞到我的時候,留在我身上的。”
知道她剛才捏得真是別的女子的頭發,顧言傾心裡的惡心感更甚,尤其是她本就不喜歡南萍夫人,又忙去找痰盂了。
“阿傾,阿傾,你到底哪裡不舒服?”
見阿傾吐得眼淚都掉了出來,沈溪石心急地跑出去問荔兒,冷聲道:“你說,王妃究竟哪裡不舒服?”眉目間一片冰寒。
荔兒聽著裡頭的動靜,看主子和王爺似乎越說越岔,心裡有些好笑,面上還是不露聲色,恭敬地道:“回王爺,王妃娘娘有喜了!”
“嘭”,剎那間,沈溪石的腦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又好像是在心裡炸開的。
這一瞬間,什麼都不重要,他糾結的阿傾的身世,阿傾是不是還會走,都不重要了,不管她來自哪裡,不管她是誰,他都不會放手了。
顧言傾好不容易吐好,被人一手拉進了懷裡,他的手箍得她的胃好像都失去了知覺,她的脖頸上落下了一個溫柔又長久的吻。
酥酥麻麻,印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