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延臻是混蛋!
他眼睛又紅了,在心中大罵慄延臻八百遍,卻不知對方什麼時候走的。他意識到房中寂靜,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發現慄延臻早就不在了。
方棠撇了撇嘴,茫然地望著床柱,覺得委屈極了。慄延臻或許可以對旁人更加親密,對他就不行,還藉口什麼怕他痛。
他從書上看過,周公授百姓七禮,第七禮乃夫妻敦倫之禮,即謂雨魄雲魂,兩相歡合。古書雲雲,晦澀莫辨,卻從未有人說過會痛。
慄延臻騙他,只是不願與他罷了。
方棠硬是幾日沒有搭理慄延臻,上朝時兩人同行一車,卻彼此也不說話。慄延臻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只當他莫名其妙慪氣,依舊是會買些吃食哄著,等著把人哄高興了,再問問所為何事。
方棠靠在一側,手中捧著一卷先帝太史公的雜記,有一眼沒一眼地讀著,心不在焉。
“等下要不要在福隆記門前停一停?我去給你買點心。”慄延臻問,“這幾日天熱,你不好好吃飯,總得拿些點心墊墊肚子。”
方棠動了動嘴唇:“好。”
冷戰歸冷戰,他想吃點心,再賭氣無論如何也不能餓著自己。
車駕緩緩停下,慄延臻掀開車簾,遞了張單子給聞修寧,讓他照著上面的去買。
方棠懶洋洋的,也不管他,只是手裡的書都拿倒了,同一頁已經看了許久,連翻都沒翻過。
慄延臻向他伸出手:“過來。”
方棠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幹什麼?”
“我知道夫人想同我講話,但是拉不下面子。”慄延臻說得理所應當,“我家小探花一向難哄,我看看抱一抱哄不哄得好。”
方棠臉一熱:“不許!”
慄延臻哪管他這麼多,小探花說不好就是好,說不要就是要,他早就摸透了。於是這次也一樣,他徑直將人拉進懷裡,像揉麵團那樣揉搓起來,眼看著身下人的臉越來越紅,他覺得心滿意足。
“過兩日帶你去東郊踏青,那邊的雪梨這會兒正好,你去嘗嘗。”慄延臻又開始拿吃食誘騙他,“要是吃著喜歡,我叫人多運些回來,給你做新鮮的梨湯。”
方棠一聽這話又變得好饞,表面卻依舊故作矜持道:“誰和你同去?我偏要自己去,不要人跟著。”
他不曉得自己心裡,已經水到渠成地將慄延臻的偏寵篆刻了一道軍令,彷彿能讓他在慄延臻這裡肆無忌憚,百無禁忌,卻絲毫不知道面前年輕的狼族只是很有耐心地守著兔子洞,見那怯生生的鼻尖和長耳被自己引誘著一點點靠近洞口,利爪和獠牙早已蠢蠢欲動。
慄延臻剛要說什麼,在沙場浸染已久的耳朵卻猛然捕捉到了一聲弦響。他幾乎是立即做出了反應,抱著方棠趴下去向旁邊一滾,兩人重重摔到地上。
一支箭噌的一聲射穿了腳下的木板,若是剛才的角度,只差一點,就能將方棠整個人自心口貫穿。
方棠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來得及繃緊了身體,死死抱住慄延臻,一動也不敢動。
聞修寧已經如迅雷一般從店裡沖了出來,藉著馬車頂一躍,沖上了牆頭,引得過路人一陣驚呼。他四下看了一圈,並未看到任何刺客的身影。
他並不再追,而是跳下去鑽進了馬車,看到一支箭斜插在慄延臻手邊,幸未傷到人。
“這裡為何會有刺客?”慄延臻冷著臉問,“查下去。”
聞修寧點頭:“是。”
他伸手將那支箭拔了出來,仔細看了看箭矢與箭羽,忽然一怔:“六皇子府的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