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提前滾。
母親回老家的時候很慌張。她瞪著少年,說就是因為生下他,才沒辦法離婚;
父親從來沒叫過自己的名字,永遠是“廢物”“拖油瓶”。他會拿酒瓶一下下砸自己的腦袋,罵自己什麼都不幹,每個月要花他好幾百塊。如果這些錢他用去“投資”,早就回本;
爺爺奶奶心疼“孫子”,可每次看到他這張臉,總會嫌惡地說和母親太像……
哪裡是“家”?
他近乎埋怨地注視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被帶上手銬,偷不走幸福的小偷。
如果我不存在,是不是所有人都會過得更好?
如果在出生前知道一切,我寧願用臍帶把自己絞死,不再給他們添麻煩。
少年不可避免地想到。
埋怨和歉疚撕扯的神經,好像要把他分裂成兩半。
是我的錯吧?
是我的錯嗎?
沒有人回答。漫天神佛享受著幸福的祈禱,蹣跚在冬日暖紅的炮竹聲中。
少年突然在風中奔跑起來,漫無目的,直到腦子被風吹得發麻。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恍惚間,地上丟棄的傳單映入眼簾。
是樓盤廣告,標題叫“幸福家園”。
就這一次,他想,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
元始天尊、玉皇大帝、耶穌基督、拉、釋迦牟尼佛……無論是誰,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就這一次,他用袖子擦幹發紅的眼角,在心裡下定決心。
如果傳單的最後一個數字是3,那就不是我的錯,這是上天告訴他的訊號!
他要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絕不。
=============================
安東尼病了一個禮拜。意識模糊的時候,他總說一些加斯克爾聽不懂的話。
諸如“不想再看到你”、“我哪裡來的家”……
聖殿牧師前來治療兩三次,狀況總算有所好轉。
一個星期之後,安東尼的意識總算清醒。
他睜開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床頭,睡得正香的加斯克爾。對方柔軟妥帖的栗色短發此刻比雞窩好點,眼下黑眼圈明顯。
似乎是感受到床邊的動靜,他側頭,迷糊道:“那重新組成一個家,你和我。”
咂咂嘴,加斯克爾補充,“我要橘子味的屋頂。”
安東尼失笑,這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