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以天家之名在各地興辦學館,為國廣納賢才,還是二妹妹的功勞。”又是那一開始叫陸清洛罰酒的皇子。
陸清洛舉起酒杯,扯出一個笑:“不敢當,最終還是父皇允了我和子釅的提議,功勞不在我頭上。”
“不是說駙馬不能繼續當官了麼?”一個年紀尚幼的小世子問。
周遭的談話聲瞬時低下,只那皇子妃裝作打小世子的模樣,嘴裡唸叨:“你才剛學會說話,都在亂說些什麼?”那皇子也忙著給皇帝和陸清洛賠罪。
皇帝老兒饒有興趣地盯著這一幕,過了片刻才哈哈大笑起來,惹得那皇子妃與皇子也閉嘴,面面相覷,只餘捱了罵的小世子扯開嘴大哭。
陸清洛早摸清楚這多疑的皇帝的性子——偏不愛虛與委蛇,只贊賞敞亮的人和事。也許正是由於這緣由,原身這位在旁人看來幾乎是失心瘋的二公主才招來父親的偏愛。
“那你要問問你的這位二姑姑了。”皇帝笑起來眼睛眯得像一條蛇的眼,被點到名的陸清洛根本不敢看他,低著頭作謙虛狀。
“當年她鬧著要去貧苦之地興辦學館,孤與愛妃商討了下,放她去了個不算太偏的地。過了兩三年想叫她回長安,偏偏就不肯,非要與姜醴一同留在當地辦學館。愛妃給孤支了個招,給她一個條件,三年之內學館裡無人中進士,便必須回來,不許額外招學生。孤見過那學館,學生最大的也不過總角之年。”
“他們只能參加童試吧,後來是怎麼了呢?”小世子忘了哭,眼巴巴望著皇帝繼續說。
皇帝老兒幾乎用鼻子哼的一聲,陸清洛將頭埋得更低了。
“清洛,你自己說說看。”
“……是。兒臣先前為學館招了一秋闈落榜的秀才作夫子,見父皇只說學館裡現有的人中舉,沒明說是學生,就叫那秀才努力準備,終於在第二次中舉,於是央求父皇履行承諾……”
“怎麼不提你死皮賴臉到處求人,拉著貴妃和嚇得半死的小廝、宮娥,甚至還有隨行的史官作證人,硬要孤聽聽當時孤沒說中舉的限定是學生的事?”
陸清洛訕笑。
“那那個什麼姜醴呢,他又是——”小世子被皇子妃一拍手,教訓他莫要直呼長輩的名。
“這是孤見他們你情我願,幹脆賜了婚。孤一向通情達理,賜婚前特意問了姜醴,做駙馬後不可做實官,不能入廟堂,可否願意。”
“子釅是姜維真獨子。”一皇子驚呼。
“姜維真,那個丞相嗎?”小世子嘴一刻閑不住。
除了曲中人陸清洛本人,宴席上無人不愛聽這身邊趣聞,皇帝滿意地看著眾人反應。
“是啊,那老東西為這事暗自神傷了許久,他滿心要他兒子繼續走仕途。但姜醴說願意與清洛一同置辦學館,不再入廟堂,只是有一事求我。”
小世子的身子都快伸到桌子外頭了。
皇帝老兒頓了好久,用下巴指了指遠處該是國子監的方向:“就是國子監忙著的這事。”
桌上的話題很快換了一輪,陸清洛終於不用戰戰兢兢想著回話,回到原初四處隨意應和應和的狀態,一場宴席如往常那般度過。好幾個人都喝得有些薄醉,不知是戲癮大作還是為討皇帝歡喜,開始不斷地像陸清洛舉杯,說什麼二公主又要離開長安了,每年都聚少離多要多和她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