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子,這個時候要是回絕,他們反而鬧得更兇,陸清洛就一杯接一杯地應,直到皇帝發話說叫陸清洛別太貪杯,這輪勸酒才告終。
“你依舊志在學館?”宴席已散,其他人走的走,魏貴妃前來幫陸清洛理了理微亂的發。
“一直不曾改變。”陸清洛點點頭,果然又聽到一旁的皇帝老兒又哼了一聲。
魏貴妃嘆口氣,又輕輕地笑:“也好,下一年早日回長安。”
“母親,那日我與你說的去找些土木建造之類的古籍——”
“天家聽了,特意叫翰林院的人去找了幾箱的書,都裝點好了,不用再收拾。”
陸清洛偏過頭,那皇帝老兒又側過頭去,不肯與自己的女兒對視。
姜醴與國子監祭酒草擬於各地興辦學館的草案商討了許久,又耽擱些日子,一等那草案交予門下省,陸清洛、姜醴二人立即起身回宜和城。
車馬換了船,船又換了車馬,透過一座嶄新的橋,遠遠的瞧見過去那座灰撲撲,而今掛滿幌子與彩綢的小城,熟悉感與歸屬感一下與宜和濕潤的空氣一同擁住陸清洛。
“這座橋修好時,工部下來的人要走,榕榕都掉眼淚了。”陸清洛拂開馬車車廂窗簾,盯著橋外江水出神。哪怕是橋上,也有許多擺攤的商販,偶見一兩個熟悉的宜和城面孔。
“張縣令允了她學工程?”
“不允也沒法子,他就這一個姑娘。”聯想到皇帝老兒,陸清洛忽然笑起來,“不礙事的,我給她從長安帶了書,過兩年待她過了女官的科考,去長安跟著這橋的設計人,也算圓了夢。”
過了橋,恰經過一間修繕得格外得當的鋪子,鋪外掛滿了吸眼球的彩綢。店主正與著稠衣的客人談論,轉頭一看馬車,大步走來。姜醴叫車夫停下。
吊三角眉,宛若永遠有力盯著某處的眼——“王鑫。”陸清洛喚眼前這個過了童試後就離開學館的學生。
“夫子。”王鑫恭恭敬敬行禮,頃刻後又換上熟悉的笑嘻嘻的神情“譚容淸過了童試後一直窩在您府上讀書,其他同窗放假了去尋他玩,他最多也就和張葳榕說說話。張葳榕也不常出來,她愛搗鼓她那堆木頭玩意兒。”
“我去勸勸他多出來吹吹風。你這橋邊的鋪子終於開了?”
“是,橋一通人就開張了。這兒離江南近,客人多,地價又便宜。”
馬車繼續走,緩緩拐進寧靜的巷中。
熟悉的建築,熟悉的人,她傾注了心血灌溉成長的學生、學館、宜和城。從前的汗水、淚水都已得到回報,未來的盛景尚可期待。
“走吧?”姜醴先下車,笑著向她伸出手。
“走。”陸清洛將手搭在姜醴手中,談起起假期過後,學館新收的學生該如何教習,要不要再多招幾個夫子之類。
二人身影隱入庭院葳蕤花木之中,夏日炎炎,萬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