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前,陸清洛特地蹲下拍拍狗蛋的背:“回去問問父母大名是什麼,早上來告訴我,好嗎?”
狗蛋細瘦的腦袋直點。
主僕倆連軸轉了幾天,除了一個天資聰穎的譚容淸從不讓人失望和狗蛋爆出自己的大名其實是“荀澹”讓眾人都沉默外,並無更多的新鮮事。
陸清洛心中苦澀,她一個原先就要當社畜的尚忍不了這種折磨,更何談金枝玉葉?這公主她爹心可真大。
抱怨歸抱怨,辦學館這事萬不可半途而廢,她又給自己作心理建設,又去安慰雨霏,兩個人終於捱到月中旬。
學生們放了旬假歸來,衣服漸漸厚了起來。王鑫的個子又高,衣裳穿得也最多,像一隻小熊;譚容淸的衣服依舊破破爛爛,安靜地坐在書桌前,叫人心疼極了,陸清洛暗自打算是否要送他些過冬的衣服;狗蛋——啊不,是荀澹……
陸清洛皺起眉頭,她沒看到他的人。
可能是家離學館有些距離,放旬假玩開心了便起晚遲到了?
陸清洛調整了授課內容,讓學生先溫習一番先前背過的內容,順便等一等荀澹。
可到了巳時荀澹的細瘦身影都未出現在學館門口。
“荀澹呢?”她忍不住問。
“先生還不知道?”又是王鑫。
陸清洛眼皮跳了跳,她總算發現了,王鑫這孩子心底不壞,只是不愛學習,訊息靈通、不會說話,有什麼說什麼,一張嘴像刀子一樣。
“荀澹他家沒錢給他上學了。”
沒錢上學?
她這學館算是帶有公益性質,筆墨紙硯皆是學館備好,授課用書也是學館的,還包午飯,除卻剛開學象徵性地交點糧食作學費,其他並無開銷,甚至把孩子送來還可為家中貧苦的省一頓飯錢——既是如此,怎會無錢上學?
她的眉毛擰得快打結了,等放學時留住王鑫:“你知不知道荀澹他家住哪裡?”
王鑫小粗眉一挑,似是很驚訝的樣子:“先生要去他們家麼?”
她點點頭。
王鑫張嘴還要說些什麼,看了看陸清洛滿是擔憂的眼睛一眼,最終道:“城郊西北邊第三家,你問荀老三家在哪裡鄉親們準知道。”
陸清洛跟著他說的,很快找到荀澹家。那是一間鄉間普通的土胚房,頂上鋪著金色的茅草,在夕陽映照下閃耀著寧和的色澤,全然看不出當中正上演著什麼悽慘之事。
門扉虛掩,陸清洛抬起的手未落門上,一孩童忽然出現在門縫後,笑嘻嘻地沖她吱呀吱呀講話。
“彤彤別亂跑!”熟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荀澹出現在門縫後,一把抱起小兒。小兒下半身被抱住,上半身仍傾向陸清洛,兩隻手臂費力地朝她伸著,揮舞著。她笑起來眼睛就成了一條縫,與荀澹有七分像。
荀澹循著她招呼的方向,看見門外的陸清洛,一手抱著妹妹,一手開啟門,聲音細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