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在那一日走進過布行裡的人只是出現輕微暈眩、嘔吐和腹瀉的症狀,但你知道一日出入布行的人有多少?”魏逐風聲音放輕,“將近千人。”
東南西北四座樓宇,每一座皆有三層之高,上有雅座,可供欣賞樂舞,下有市井,人頭攢動。所售布匹品類極其繁多,琳琅滿目,有錢商戶追求新花樣,普通人家講究耐磨,揣著銀子不買也會來逛逛。
“那也是應當的。”陸揚搖搖頭,打了個哈欠,“衣食住行四字可不比觸不可及的天上人間,與人的一舉一動息息相關,現在就連這些平日裡隨處可見的物件都會出現紕漏,波及到這數百人,一定會造成恐慌。但這不該傳得這麼廣,至少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了你的耳朵裡。還有其他的吧。”
“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上京,你們朝廷懷疑是哪個使臣搞的鬼,也未可知。”
“有人去找你啦?”陸揚湊上前一點。
“大理寺卿親自引路,賬本翻完,主管一拷打,挖出了布行背後是自己小兒子的産業。霎時間臉色好看極了。”
“裕王殿下身負眾望,怎麼竟愛看這些上不了臺面的熱鬧?”陸揚抿起嘴笑了一下,摸摸下巴說:“幾百人的暈眩,你確定真是投毒?”
魏逐風沒有明說,微抬了下下頜,鼓勵道:“你猜猜?”
“容易沾在布上的,是氣味?”
“答對了。”魏逐風不明顯地一笑,“他們邀我去做鑒察,我可是明說了有毒藥之外的東西,信不信可就不由我說了算。”
陸揚心中微動。
這樣的肯定也許並不亞於“還好有你在”。
他抬眼,飛快地與人交換了個眼神,讀出了心照不宣的同一句話——“推波助瀾”。
特權和民憤,是沸反盈天最好的催化。
他感到有趣,“幼子,這其中或許還有許多文章可以做——”
陸揚好不容易被魏逐風說清醒,放鬆警惕,卻被自然而然的手帶倒,甚至無可抗拒地一把撈進了裡側,一片昏暗中,眼睛最亮。
與其說此人要睡他,不如說想在床上和他打一場。
陸揚喉頭動了動,升起一股好勝心,還想起身,手腳傳遞出一種飄忽的驚恐,很快被按了回來。
“殿下。”
“不是要守夜嗎?”魏逐風問。
他的眼神裡沒有摻雜一絲雜質,無論是慾望和傾向都純粹,清白地寫著,你沒有誤解我的意思,我就是想要這樣做。
陸揚的小燈籠萎靡不振地燒盡了最後一點蠟油,他今晚的頭腦不清醒,嗅覺卻異於常人的敏銳。
他聞到了一股燈花迸裂的燒焦味,隨著源源不斷的熱源交纏在他的腳踝上。
魏逐風低聲說:“在這裡,有刺殺能第一個撲上來,端茶倒水能夠第一時間聽見。多符合你的需要。”
陸揚躺著躺著,忽然失去起來的力氣,咬牙切齒道:“難道不是你的需要嗎?”
“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