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口而出道:“我愛你啊,我愛你。”
然而這具在物質上屬於梁康權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很快地皺了眉。舌頭依然不聽使喚,赤忱而猛烈地告白著,“我愛你啊。”
他像一個上緊發條的機械人偶,遲鈍,僵硬,執著,一遍又一遍,說到上顎發酸,說到意識主導咬傷了半邊舌頭,依舊不依不饒:“我愛你。”
這是獨屬於你的翻牌遊戲。
你不是好奇成癮嗎?
你看,全天下,我最瞭解你。
我最愛你。
這樣突兀的話根本不會換來任何回應,可鬱老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年輕人因此動容。
他彷彿深深被這個提議吸引,眼中逐漸亮出水光,理智掙紮,僅在一念之差。
他很明顯不對勁了。
而這種違和,在梁康權的面孔展露出一個最溫柔卓絕的笑後達到了頂峰——
“我最瞭解你。”
他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臉上的哀傷和悲憫,像念一首詩,像吟一支歌,娓娓道來,深情款款:“阿揚,你走了那麼遠的路,見了那麼多的人,做了那麼多事,撒了一件又一件謊,現在你就要抵達了。”
“你幫了我那麼多,你在一開始就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可是你信任我,將選擇的權利托付給我。我回來了,我在借用他的身體向你傳話。”
“你要來見我,就差一點點了對嗎?俗世那些蠢貨對你的看法和剖白一點都不重要,對嗎?你不是很想見見我嗎?”
“阿揚,我還活著,來見我吧。”
鬱老伸手去攔:“別!”
眼睛裡寫滿掙紮和動容,失禁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直到變得模糊。陸揚囁嚅道:“似是的,我非常想要見到你。”
從掩藏腳印,偷偷藏起屍體;
到順水推舟,不報出幕後主使的痕跡。
這條漫長的鏈條裡,他清醒地成為了一個因勢利導的幫兇。
他說好。
天亮了。
成響見到樹林裡的陰影就想出劍,被魏逐風一掌敲在腕心。他手不穩,劍就那麼叮鈴咣啷掉了。
成響不聲不響地撿了回去,雖然回去要繼續好好練功,但是這下可真是晃得不像話。
他看了看長夜難眠的同伴們,不是有意掩藏眼下的烏青,就是手指抖得不像話,大家真的已經要到極限了。那位楊前輩在隨他們一起破了橫山巨怪和活死人長老後就始終隱而不發。他的手倒是不抖,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