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淤泥,從淺到深,最狹窄幽深的河道淹到了腰的位置。魏逐風回頭看,默不作聲地遞出手。
陸揚正不聲不響地舉高胳膊,以求勉力庇護著的東西都不會被弄髒,十分具有主人翁意識,面對魏逐風的挑眉相覷也不明白他在覺得什麼有意思。他分明是在很正經地做很成熟的正常事。
所以接受幫助也無可厚非,他握緊了遞來的手。
“是吧,你看這地方連我都沒來過,橫山設定那麼多禁區是有道理的,不是無的放矢。”
手託著他向上跨,最尖的一塊石頭過去了,手依舊保持一個使勁的狀態,像是故意狀猛地朝前一拉又突然洩勁。
陸揚左膝撲通一下跪在河裡,下半身幾乎全髒了。神情一言難盡,但是沒有討厭和怨怪。
“起來。”那隻手像沒事人一樣,非常關心地放在他眼下。
他一次又一次地握住了。
河道漸漸變淺,也逐漸變窄,最終收縮成一個引了活水的磚池。像是橫亙在一條連綿不斷河流中的羊腸小徑,幸虧水流速不強,否則就憑借河道收束的沖擊,這些吸附青苔的磚塊早就被擊打得東一塊西一塊。
就這麼小一個池子裡,種了些長相怪異的荷花,反季節地盛放到荼蘼,結出的浮藕像是美人頭。
陸揚沒看什麼酷似人砍下來的頭,把鞋襪等一眾一點沒受到傷害的東西朝魏逐風身上一丟。
這磚池早年建造也許是為了湯浴。否則迷濛的熱氣怎麼會糊住陸揚的眼睛?
他沿著池壁躺了下來,鬆散得像沒有骨頭一樣。
“哐當——”
手指撞到一件瓷器。是一個碗。
在斜對角一模一樣的對稱位有構建、材質完全相同的另一個碗。常年奔湧的禍水到此吃四處飛灑,瓷碗常年保持著一份足以遮蓋住碗底的水。遠遠看去,活像是勸旅人更盡一杯的酒。
或湯。
尤其是當陸揚看見源泉盡頭的一座橋,更加確認了這是湯不是酒。
黃泉路,奈何橋。
再想仔細打量時,眼睛被蒙上了。
他確信,這不是熱氣遮眼該有的效果,因此是真的被什麼布一樣的東西緊緊地捂上了。
“這是楊紹用來綁我手的東西,他怕我跑,所以挾持逼我來找你。”
陸揚問:“楊紹是誰?”
“你不知道嗎?”
“你見到他了?”陸揚沒有去碰眼睛,鼻翼輕輕聳動了一下,像是在憑借氣味確認安全感,效果不太顯著。他顯而易見地沒有一開始坐得住,但他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說了些什麼?”
“他很一廂情願地認為你是他的小外甥,正在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