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吹出來的是涼風，馮嘉玉卻像是被燙到似的，下意識想回收手，孫任握住他的手沒放開。
“幸好沒傷到右手，不然寫字都麻煩了。”他說。
“我左手也能寫字的，只是寫得不大好看。”馮嘉玉低聲回答道。
孫任動作輕柔地放下他的手，“怪不得這麼聰明，腦子真好使。”
“然後呢？”馮嘉玉繼續問道，“請客吃飯沒有發生什麼嗎？”
孫任皺了皺鼻子，不滿道：“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又哭又鬧的小孩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馮嘉玉只是怕他又受氣。
孫任想起了吃的那頓氣氛詭異的飯，嗤笑一聲：“你知道那個傻逼主任在我媽面前怎麼說我的嗎？”
馮嘉玉搖了搖頭。
“他之前罵我早戀沒個正經，到了飯桌上，就變成了人緣好交際能力強，我天天遲到曠課，他誇我課外生活豐富，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可以變臉變得這麼快，一頓飯的作用這麼明顯！”
馮嘉玉眼神微沉，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但孫任肯定也吃得挺難受的。
“馮嘉玉，我所有朋友裡就你腦袋最靈光了，你也從來不對我撒謊，我問你，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智力低下啊？”
這段時間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就這麼拋給了馮嘉玉。
沒想到馮嘉玉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兩個字：“不是。”
“可我真的看不懂……”他虛著眼睛，看著陽光下空中漂浮著的灰塵。
“我看不懂這些人究竟在幹什麼。”
“明明那麼討厭我的人，怎麼可以裝得那麼喜歡我？”
“個人的仕途和學校的未來，為什麼要壓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嚴重到要被開除的事情，一頓飯、一件小禮物居然就能得以解決，還有啊……”他的視線落在馮嘉玉的眼眸上，“你比我更不能犯錯，卻還要上趕著去低頭認錯。”
“我難以理解，我以前從沒覺著自己是個蠢貨，但這些問題真讓我開始懷疑自我了。”
馮嘉玉瞳孔輕輕顫動一瞬，下一秒他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因為，人人都有私心。”
“什麼私心？”
對名利，以及對愛欲的私心。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罷了。”馮嘉玉簡單回答道，“孫任你不笨也不蠢，你只是……”
他斟酌了很久，卻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一個不帶任何褒義和貶義的詞，去形容他。
孫任自嘲一笑：“我只是被我爸媽保護得太好了？你想說這個嗎？”
馮嘉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順著他的目光望著照進樓梯間的那一束陽光，開口道：“你對生活能有這樣的思考，就不會是笨的人，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沒有真正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