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恐症犯了,媽的。”
他跪在他身邊,隔著衣服抱住了他的腦袋,緊緊摟住:“好了好了,咱不說這些了,你現在是安全的,別害怕,你包裡有藥嗎?”
孫任眼睜睜瞧著這一切,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心髒似乎停了片刻,呼吸也不受控制,一切都失去控制了。
被捂在懷裡的夏愈,身子都抖成了篩子,他在驚恐的痛苦中無助掙紮著,像是一條快要死去的魚。
他怪異又不受控的樣子,給了孫任的心靈沉重一擊。
那是一種人類的本能,不僅僅是面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面對同類快要死亡的恐懼,那副垂死掙紮的模樣,給人最為原始的恐懼感的沖擊。
夏愈還是沒有放棄,稍微緩過來一點,又要接著往下說,不管淩風怎麼去阻止,他還是要堅持。
他看上去那麼脆弱無力,此時的眼神卻無比執著,似乎堵了一口氣,要將馮嘉玉所有未能說出口的事情通通說出來。
“我那時只是聽說的,他們,會用強迫性行為的方式,特意讓同性來侵犯,讓我們産生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治好扭曲的性取向。”他嗚嚥著說道,“我只是想嚇唬他,我沒想到……”
淩風和孫任都屏住了呼吸,被震驚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回憶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他牙齒都因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
“那天晚上,院長突然闖了進來,趴在我身上,他摸我,還親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嚇得不敢出聲,只能假裝睡覺……結果,他的動作越來越過分,太疼了,我根本裝不下去了,我好害怕……其他人都被弄醒了,他們都醒了,都在裝睡,沒有人幫我。”
“那裡面就是這樣,最喜歡當眾羞辱人,也說是治療的一環……周圍的人不敢動,害怕引火上身,只有嘉玉哥……”
他突然痛哭起來,彷彿在呼救般大聲喊道:
“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反應過來時,院長已經被他踹倒了……”
他的話語又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孫任的心早已碎了一地。
他不敢往下再聽了,他承受不了,他一點兒也承受不了!
“嘉玉哥被院長和管教,拉了出去,我知道他肯定會被欺負……我去拉他們,被反手一推,腦袋磕在牆上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時……”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孫任現在只覺得痛不欲生,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深深刺進他的心髒,疼得他面目全非,他聽不下去了,他覺得,再聽下去他可能就會死。
可這都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嗎?
沒有人逼他去尋找真相,是他自己口口聲聲逼迫人家說出真相的,全是他活該。
“不要說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他幾乎是用著求救般的心情,祈求夏愈能夠閉上嘴,疼痛讓他慌不擇路,彷彿只要夏愈沒有說,那段過去就能憑空消失,什麼也沒有發生。
夏愈卻像沒有聽見他的求救一般,殘忍地說了下去。
“我暈過去很久,醒來時已經快早上,矯正中心裡面亂成了一團,我怎麼找不到嘉玉哥,就跑去了禁閉室,他們懲罰人總是在那裡……”
他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竟顯出幾分超脫,又或者是藏在心裡最恐怖的秘密終於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他說:“我看見禁閉室地上有一大灘的血,全是血……地上、牆上到處是血,還有一些手指印、抓痕,血淋淋的……”
彷彿那片血色仍殘留在自己的視網膜,他眼睛也紅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