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被迫面對了兩次至親的驟然離世,如果馮嘉玉也離開了,他的心會徹底死去,如同行屍走肉般,頂著這具肉身安靜地躲在一隅,等待死亡帶領自己和至親至愛團聚。
“在想什麼?”
馮嘉玉輕聲問道,聲音透過胸腔在孫任耳邊震動。
孫任緩緩開口:“你還記得,在icu裡,我給你打過電話嗎?”
“你有嗎?”
“當然有,你看,你不記得了。”
孫任似乎陷入了對他身體健康的焦慮之中,沒有後遺症也要硬生生找出一個可能的症狀。
不過,馮嘉玉對那通電話的確毫無印象,他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夢,但沒有夢見自己接電話。
孫任埋首在他懷裡,吸了吸鼻子,開口道:“你意識剛恢複過來的時候,特別不聽話,差點把身上插的管子都給扯下來,手腳都被綁上了也不老實,鬧著要出去,情緒很不穩定,醫生實在沒辦法,才讓我隔著電話安撫你幾句。”
他說完,馮嘉玉沉默了下來,他對孫任說的完全沒有印象,他記得自己掙紮過,但明白自己在icu裡後就立馬冷靜了。
“你說了好多胡話,都快把我命給嚇沒了!”
“我說什麼了?”
“高中的事,還說什麼讓我不要走,說你好不容易逃出來了,讓我等你……”孫任感受到他身形一頓。
“你當時好像只記得高中的事了,我就以為……你肯定是失憶了。”
馮嘉玉記不得,但能推測出來,自己應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血液裡的麻醉劑沒散幹淨。
大概,以為自己還被關在戒同所裡。
“那你隔著電話,跟我說什麼了?”
他輕輕摸了摸孫任的腦袋,想到這段時間孫任一定身心備受煎熬,心裡很是愧疚。
“當然是讓你聽醫生的話了……”
孫任眼神有些閃躲,回答也很避重就輕。
實際情況比他說得糟糕多了。
馮嘉玉意識剛清醒的時候,情緒非常暴躁,對環境極度不安,嘴裡說的唸的都一塌糊塗,孫任隔著電話,只能從只言片語裡猜。
無論他怎麼安慰,馮嘉玉都沉浸在孫任會離開自己的恐懼裡,孫任心一橫,忍著內心的酸楚,只好騙他說:
“我怎麼會離開呢?我們不是說好的一起上大學嗎?我還要參加高考呢,哪兒也不去的,你放心吧。”
他反複說著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只希望馮嘉玉能安下心來。
果然,聽了他的話,電話那邊逐漸安靜了下來,等聲音再度傳來時,護士已經接起電話,告訴他馮嘉玉已經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