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董天天看到,剛剛被他錯腳踢飛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兩下,突然穩穩地停在了正對著電梯的走廊上。
它眨了下眼睛,應該是眼睛,董天天實在沒能耐隔著一臉血辨別出一顆頭的面部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産生什麼樣的反應。
他覺得荒誕,既荒誕又可笑,因為那顆頭甚至清了清嗓子,在短暫的停頓後輕聲道。
“能麻煩你幫忙把我的腦袋裝回去嗎?”
“……”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興許是無法逃開的熟人效應在作祟,董天天突然一瞬間就卸去了所有的緊張感。他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大正常,可面對此刻腦袋可以當球踢的韓昭遠,他不但不覺得害怕,還莫名有些想笑。
“……您這是換個角度看世界?”
“……行行好吧小哥哥,我這是被砍的,”韓昭遠說起話來有幾分虛弱,大概是腦袋掉久了,整個人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跟玩具娃娃打架真的是吃力不討好,他斷個頭還能到處跑,我斷個頭就只能在這躺著了。”
董天天翻了個白眼:“你頭都斷了還能喘氣,本身就挺奇怪的好吧。不過你也可以到處跑啊,我看你攔電梯攔的不是挺順手。”
“我不攔你攔誰啊,我現在弱小可憐又無助。”
董天天面無表情,只想唾他一口。
然而這種行為他只能想想,畢竟韓昭遠的腦迴路向來與常人有異,他現在又被卡在電梯裡,一個對話失誤都有可能送自己入黃泉。這時候抖機靈實在危險系數有點高,董天天攥著消防斧在電梯裡笑了一下,他說:“那韓大爺您攔著我不讓走,是有何指教啊?”
韓昭遠的頭)在電梯外嘆了口氣:“多年沒見,董同學依舊長了個魚腦子。我方才不是說了嗎?麻煩您把我的腦袋給我裝回去。”
興許是董天天魔怔了,居然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中聽出了不少感懷的韻味。他說:“那不行啊,我給您裝回去了,您提刀砍我怎麼辦。”
“我沒那工夫提刀砍你的,”韓昭遠像是想搖頭,卻一不小心將自己滾出了幾米,廢了好大勁才滾回來,又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血印,“你沒聽到廣播嗎?大boss說給你15分鐘逃離博聞樓,最後一個副本你都通關了,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那不一定啊,韓大爺您不是裝上頭的一瞬間,三步就能取我性命,”董天天的話說道中途頓了一下,表情突然一片空白,恍惚地呢喃著,“通關了?”
“通關了啊,”韓昭遠的聲音裡尤帶幾分無奈,“你看看錶啊,18:47,christie的腦袋都在樓下砸出一個坑了,可不就是通關了。”
董天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時半會竟分不清現狀究竟是怎麼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撞上電梯的內壁,只聽見韓昭遠在外面有氣無力地嚷嚷著:“醒一醒啊少年郎,先把我的頭給我裝回去。”
“……”
他有些煩躁地皺著眉,扔了消防斧抓了把頭發,跨出電梯間抱起韓昭遠的頭,宛若一個要參加比賽的運動員。
韓昭遠被這番騷操作夾得氣若遊絲,翻著白眼委屈巴巴地央求著“給我個痛快”。董天天這會腦袋裡還熬著一團漿糊,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命令道:“讓你那身體前邊帶路去,你別逼逼了,我要下樓找印桐,再逼逼就把你順著視窗扔出去。”
“……過分了啊,我現在弱小可憐又無助。”
“滾你丫的,”董天天冷笑了一聲,“你在宿舍裡差點把我家小印先生掐斷氣的時候,怎麼不弱小可憐又無助呢?”
韓昭遠被唾棄了也不惱,反倒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這會倒是想起來了。”他沒解釋自己掐印桐的原因,董天天也沒勻出心思問,一人一頭跟著個搖搖晃晃的無頭屍體地往樓下走,披著晦暗的夕陽就像什麼都市靈異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