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天邊走邊理思路,總覺得最後一個副本通關得莫名其妙。韓昭遠一邊給自己打著“茍延殘喘”的標簽一邊喋喋不休地話癆,也不怕自己話說多了大腦缺氧。
——不過他腦袋都掉了,供氧系統應該也回老家休假了。
他的思維被韓昭遠騷擾得斷斷續續,索性什麼都不想了,一邊邁著步子往教室走,一邊面無表情地聽著這家夥嘮家常。
他說:“董小天啊,我發現這人要是想成功,還是要心狠。我第一輪遊戲的時候還琢磨著為什麼那安少爺會被只兔子追著滿教學樓跑,上一輪遊戲回檔前,就被兔子一斧子切掉了腦袋瓜。”
董天天挑了下眉:“安祈被兔子追著跑?”然而韓昭遠卻沒回他的話,依舊自顧自地絮叨著:“狠不過狠不過,他對自己可真夠殘忍的。安少爺要是哪天真為了人民鞠躬盡瘁了,我一定要在他的墳頭上跳一曲探戈。”
“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隱約覺得韓昭遠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卻又串不上前因後果。走廊兩旁的教室廣播正迴圈播放著christie甜美的聲音,她說:“副本已結束,請玩家在10分鐘之內撤離。”
董天天晃了一下胳膊,瞧見終端上時間已經走到了18:50。韓昭遠被他顛得一個暈眩,這回卻沒說什麼,只是故作玄乎地笑了一聲,眨著眼睛唸叨著。
“噓。”
——噓什麼噓?
董天天正想回上一句,卻在抬頭的一瞬間看見走廊盡頭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印桐。
……
黃昏,18:48,印桐踉蹌了一步,終於勉強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他站在教室的後門外,恍惚地看著走廊上的血跡。晦暗的夕陽漫過切割整齊的玻璃窗,唏嗦的雜音猶如耳鳴聲般愈演愈響,印桐看見有人倒在窗戶之間狹小的陰影裡,柔軟的頭發就好像一片漂亮的風鈴木。
他像是睡著了。
汙濁的血跡從對方身下漫開,漫過冰冷的地面染紅了他的鞋尖。印桐挪動著僵硬的腿腳一步步走進粘稠的血水裡,踩著自己嘈雜的心跳聲,停留在對方面前。
他彎下腰,伸出手,又僵在半空中,沉默著向後退了半步。
教室裡的廣播發出“沙沙”的電流聲,少女甜膩的笑聲宛若一場荒誕的狂歡。印桐看著地上的少年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單膝跪下來,用手抹去他臉上殘存的血跡。
——他就像是睡著了。
他俯下身,湊近少年冰涼的臉。
而後閉上眼睛,留下了一個溫柔的親吻。
他說:“安祈。”
“等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