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看到他有稍稍愣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捏緊拳頭放進口袋……
舒童往他跟前走了幾步。
因為跑了很長的路,她費心綁了很久的馬尾鬆鬆垮垮的耷拉在腦後;系成五角星花樣的鞋帶已經歪歪扭扭的散開;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把畫得清透靈秀的眼妝都暈花了……
她低頭看了看出門時擦得一塵不染的帆布鞋,下意識又將腳步往裡挪了挪……
她知道,她此刻一定狼狽極了。
反觀站在她對面的鄒昊勤,不管在寒風中吹了多久,不管身上的衣物有多單薄,也無論騎的摩托車有多破,褲子洗得褪色成什麼樣,衣服穿得有多舊,他總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一樣,從來不受周遭事物的影響,永遠都明目朗星,永遠都俊逸倜儻……
他只要安靜的站在那裡,就是一個聚焦的光源,總能讓人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見他……
他好像永遠都不會狼狽,永遠都不會難堪……
再僵持下去,再沉默一會兒,舒童知道他又會馬上轉頭走人了。
雖然當下這個場景跟她預想的,跟她計劃的完全不一樣,但她也必須爭取時間了。
舒童低著頭,猶豫半晌,終於開了口,“我……你……你在通達送快遞啊?”
可能完全說了句廢話吧,這次鄒昊勤連那個言簡意賅的“嗯”字都沒有說出來,只微微點了點頭,就推著車從她身邊穿過。
他的臉上還是那樣清清淡淡,沒有一絲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反正尷尬久了,難堪久了,也委屈久了,舒童便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了。
她定了定神,轉過身,剛想說話,卻發現他已經推著車走到離她好幾十米遠的地方了。
她小跑著沖上去,將手中的包裹強塞到他手中。
舒童很用力,像是把所有的氣與怨都撒在了這個小盒子上,動作間無意中觸碰到他手上疼痛難耐的凍瘡,鄒昊勤下意識猛的縮回了手,盒子猝不及防的掉落在地上……
舒童愣住了。
她低頭看到那隻已然被她捏扁的包裹,又沾染了一地的灰塵和泥土。那隻黑色的加絨手套,從盒子裡鑽出一根手指套,剛好落在旁邊的泥坑裡,沾上了髒兮兮的泥水,看上去滑稽可笑又卑微可憐,正如此刻的她一樣……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晚坐在電腦前對著滿屏的男款帽子和手套,看得眼花繚亂,直到看累看吐了,才挑的這一款。買好之後付款已經淩晨4點了,她躺在床上高興的睡不著,想象著鄒昊勤收到禮物時的反應。
她知道依照他的個性一定不會收的,到時候她就再死纏爛打一會兒,反正在他心裡自己已經這麼不要臉面了,也不在乎臉皮更厚一點。
嗯,總能軟磨硬泡到讓他收下的,畢竟鄒昊勤是個怕麻煩的人,而她,願意充當這個大麻煩……
可是在她所有的計劃裡,她都沒想到鄒昊勤竟然會當面扔掉她的禮物……
原來他竟已憎惡厭棄自己到如此地步……
舒童慢慢蹲下身去撿盒子,小心翼翼的將手套上的泥水擰幹,可是羊毛手套上沾染的泥土卻怎麼也擦不掉……
她固執的用大拇指和食指努力往下薅,手指腹被搓得通紅,她仍然沒停下動作……
鼻子驟然一酸,兩行清淚就那麼不經意的滾落下來。舒童始終蹲在原地沒有抬頭,繼續擦拭著手套,努力抑制住眼眶裡飽含的淚水,肩膀卻不受控制的抽動起來……
多久不見了,鄒昊勤已經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