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聲,轉頭望向窗外,不一會兒又回過頭,眼神裡滿是決絕狠辣,“都怪你!都是你!你以為學校閑得慌非要跟一個窮苦的畢業生過不去?是因為你得罪了市長的女兒啊!所以才會牽連到鄒昊勤身上……”
凡珂忽然笑了,苦笑著從鼻子冷哼一聲,“我早就勸過他的……可他不聽,非要跟你在一起,不然又怎麼會搞成現在這樣?連命都快沒了!還有……你知道侯耀對於鄒昊勤來說意味著什麼嗎?那是他的親兄弟啊!”
舒童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圓睜著一雙大眼望著凡珂,一時竟震驚得說不出話。她早就知道於鄒昊勤來說,侯耀是一個很特別很重要的存在,所以無論他犯多大錯,有多討厭,鄒昊勤仍然對他十分寬容,無比照顧,但她終究沒能猜到這一層緣由……
凡珂又上前走了兩步,放緩了語速,“侯耀是鄒昊勤10多歲時,鄒伯伯出差廣東帶回來的養子,說是養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止是養子。那時還沒敗落的鄒家,在整個嘉興市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戶,根本不會隨意帶回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養。後來,鄒家突遭變故,家道中落,父死母棄,侯耀已經是鄒昊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知道他們兩兄弟相依為命的那些年,活得有多悲慘?過得有多辛苦嗎?鄒伯伯生前有很多生意上的死敵,在他去世後,想盡辦法把鄒家趕盡殺絕,欺淩他們兄弟倆,使得侯耀染上毒癮。從那以後,鄒昊勤不管走到哪兒,都會把侯耀帶到哪兒,唯恐他再受到別人戕害,他曾打算等侯耀完全戒掉了毒癮,就想辦法讓他再讀讀書,只有努力拿到文憑,才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凡珂忽然轉過身,面對著舒童,伸出右手惡狠狠的指著她的臉,揚起了音調,“可現在呢?你看你都做了什麼?他努力了那麼久,才讓侯耀戒掉了毒癮,他們倆原本都可以擁有全新的、美好的生活。就是你!都怪你!都是因為你!鄒昊勤現在成了階下囚!侯耀更是變成了殺人犯!那是他的親兄弟啊!他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一定不會!永遠不會!”
“——你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你才是!你比死有餘辜的李崇前更可恨!”
舒童無力的癱坐到沙發上,雙手垂在沙發沿,緊緊扣著軟綿的布料,眼睛茫然失魂的盯著前方,始終不說一句話……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然後陳嚴走了進來……
只見他手持一個藍色的筆記本,端端正正的立在門邊,認真的說,“或許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凡珂抬起頭直直的看著眼前這個身穿制服的陌生男人,睜大了眼睛,聲音清清亮亮的,“什麼辦法?”
陳嚴的聲音溫暖和煦,說話間總會在無形中給人帶來一種信服感,“揭露真相!”
凡珂沒有半分猶豫,看著陳嚴清澈的眼睛,鄭重的點點頭,“只要能救他,做什麼我都願意。”
陳嚴慢慢走進來,將筆記本放在辦公桌上,面對著凡珂,柔聲道,“也包括當眾揭露李崇前是如何死有餘辜?承認他對你做的種種惡行?”
陳嚴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又繼續補充道,“——我說的當眾,指的是在法庭上,媒體前以及網路裡。”
凡珂靜默了半晌,答的異常清晰鄭重,“——嗯,我願意。”
只要是為了鄒昊勤,讓她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那一年,州城古往今來第一次在網路新聞裡佔據了半個多月的頭版頭條。
舒童從未想過,凡珂的成長竟來的這樣快……
不久前,她仍是一個遇事就慌,遇險則亂的溫室花朵,現在已經可以在法庭上面不改色應對辯方律師刻薄鋒利的刁難與質問,還可以平靜柔和的看待網路上鍵盤俠們肆意猖獗的攻擊與侮辱。
這些,舒童全都看在了眼裡……
一個看似嬌柔羸弱的小姑娘,她的勇氣,她的堅毅,她的隱忍,都強大得令人心疼……
自從凡珂在法庭上公佈自己遭到李崇前侮辱以後,事情立刻在網上持續發酵,引起軒然大波。大部分人仍舊不願意相信事件的真實性,認為這是證人和兇手串謀,故意捏造虛假的強jian案來幫助嫌犯減刑。甚至有人在打探到凡珂的真實資訊後,開始在網上瘋狂轉發傳播她的私人照片和詳細情況進行人肉搜尋和肆意抹黑……
那些天,凡珂受盡了網路上各種欺淩與謾罵,嘗遍了周遭所有的冷嘲熱諷,明槍暗箭。整個科技大學的師生們都視她作學校的恥辱,大家的公敵,是欺師滅祖,敗壞學校聲譽的罪魁禍首……
一時之間,所有關心時事的熱心“市民”們都將生活的重心用在了對凡珂的譴責,抨擊,批鬥和仇恨上……
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裡,舒童每天陪著她在小小的房間裡待著,寸步不離,生怕她一時半會兒想不開而做傻事。
一直等到dna比對的結果出來,證實事發當天凡珂穿的貼身內衣上確實有李崇前的精ye殘留。於是,劇情又有了驚天大逆轉,輿論開始上演心疼受害女學生,聲討強jian犯,為見義勇為的熱血青年申請減刑的戲碼,部分網民甚至又開始玩起了老舊的投票請願遊戲,爭取給身陷囹圄的兩位年輕人從輕量刑……
2013年7月下旬一個炎熱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