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珂再次來找舒童,正是那個禮拜的週六,事情發生沒幾天,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聽到敲門聲,舒童起身開門,她已經幾天沒吃好,沒睡好了,面如死灰,黯淡無光,神色頹然。開啟門看見凡珂的狀態甚至更糟糕,兩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又紅又腫,黑眼圈異常明顯……
門一開啟,凡珂便慌慌張張的走進來,緊緊拉著舒童的手臂,哽咽著低聲說,“他們……他們是不是沒救了?”
舒童沒有說話,輕輕甩開她的手,徑直往臥室走去。
凡珂一路跟在身後,見她不回答,越發著急,“你倒是說話啊?他們是不是都沒救了?”
舒童依舊不言不語,開啟衣櫃,認真挑了一件嫩綠色的連衣長裙,走到一旁的衛生間,隨後關上了門。
幾分鐘後,她便穿著那身長裙走了出來,嫩綠色襯得周身更是膚白勝雪,澄澈通透,隨後她便在梳妝臺坐下,對著鏡子開始描眉化眼……
看舒童如此氣定神閑,甚至還有心情梳妝打扮,凡珂更是憤怒焦躁。她快步走上前,搶過舒童手裡的化妝包,作勢要往地上扔,那張精緻的臉蛋生氣得充血通紅,太陽xue旁根根分明的青筋暴露,不複平常的溫柔沉靜,她高揚起聲音,沖著舒童大喊,“你是不是瘋了?鄒昊勤現在在坐牢……在坐牢啊!你知不知道?他要死了!他快死了……”
說著說著,凡珂開始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你還有心情打扮得花枝招展!你何曾真正愛過他?”
舒童並不插話,也不回答,動作優雅的對著鏡子抹口紅,她已經做了最大努力遮蔽凡珂的話,但仍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她轉頭看向凡珂,眼圈已然通紅,卻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言語間盡量做到和平時一樣平靜淡然,“所以呢?所以你希望我跟你一樣……一樣失控?一樣沒頭腦?然後等大家都垮了,誰來救他們?讓他們一起等死?”
凡珂慢慢將化妝包放下,眼神茫然的盯著地面,語速很慢,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有轉機嗎?”
☆、第 64 章
舒童仍舊沉默著沒有應答,拿上車鑰匙就下了樓。
車上仍是一路無話,反正問也問不出所以然,凡珂索性也跟著閉口不言。
行駛了半個多小時以後,舒童終於停下了車。
凡珂下車後看到大門口整整齊齊的“公安局”三個大字,她那顆本已疲乏不堪的心忽然又忐忑緊張起來。
接著,舒童徑直上了三樓,走到最左側那間辦公室門口停下來敲門……
凡珂抬頭看到那張貼著“副局長室”幾個字的紅色門牌,忍不住開口,“我們……我們到底來這兒做什麼?”
舒童輕輕扣了扣門,轉過身望向凡珂,目光清朗,神情平淡,語氣也是無波無瀾,“你不是想知道事情到底還有沒有轉機嗎?我們現在就來問個明白。”
說話間,一位盤著頭發,身穿制服的女警拿著資料夾走了過來,微笑著向舒童點頭示意,隨即拿出鑰匙開啟門,“陳局長在開會,要晚點過來,你們先進他辦公室坐著等一下吧?”
上次在陳嚴辦公室,已經跟這位女警打過一次照面,舒童微微笑了笑,“好的,那麻煩你了。”
兩人在門口的沙發邊坐下,那位女警客氣的為她們倒了茶水,然後走到辦公桌前開始整理檔案。
看舒童氣定神閑的坐著,完全沒有任何打算和計劃,凡珂心煩意亂的喝下一口茶,剛燒好的熱水燙得她舌頭發麻,她索性放下杯子,走到辦公桌旁站著,猶豫片刻才問出口,“你好,我想請問一下,李崇前……也就是科技大學校長的事情有什麼處理結果沒有?”
那位女警正認真翻閱著手裡的檔案,只當她們也是千千萬萬個在網上聲討著為李校長求公道的熱血青年中的一員,於是頭也沒抬便隨口安慰道,“放心吧,李校長的案子,目前正在走法律程式,兇手一定會被繩之於法。由於網上輿論聲勢浩大,司法多多少少會受到些影響,應該會比平常的案子快一些出結果,兇手會判死刑無疑,那位共犯肯定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如果是主謀的話,毫無例外也是死刑。”
手中的杯子沒有防備的掉落在地,茶漬和水汙濺的到處都是,舒童連忙躬下身收拾,卻好像怎麼也看不清那隻透明的一次性杯子到底在哪兒,她頹然無力的蹲在那裡,垂手輕捋那幾枚還嫩綠的茶葉……
凡珂的雙手緊緊扣在桌沿上,她的雙頰通紅,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頻頻往下掉,她著急得大聲吼道,“你們……你們憑什麼就斷定鄒昊勤是共犯……憑什麼……憑什麼殺掉那樣一個人渣還得兩命抵一命!”
舒童連忙站起身往前拉住凡珂的袖口,那位女警抬頭看到情緒失控的凡珂,尷尬的放下手裡的檔案急忙朝門外走去,“我去衛生間拿拖把過來。”
等到門鎖啪嗒一聲關上,凡珂的胸口仍然劇烈起伏著,看向舒童的眼睛通紅發腫,眼神裡有肅殺有仇恨,她狠狠的甩開舒童緊拉著的手,“都怪你!你知道李崇前找我去他辦公室時說了什麼嗎?你知道你得罪什麼人了嗎?你知道為什麼學校會壓著鄒昊勤的畢業證不發嗎?”